党项人的服装迥异于汉服的华美,相对原始一些。侍卫们的服装里都是麻布混着兽皮缝制,针脚很乱,即使是女帝身上的公主服饰,束带紫花衣,做工也有些粗糙,样式也不同,党项侍卫的手臂外露,女帝的衣服裙摆较高,露出两条黝黑但是光洁紧致的小腿。
从党项到建康,一路上,尤其是进入帝京的时候,被不少百姓围观过,此番进了酒楼,四周吃饭的人又被吸引得看了过来,议论纷纷。二十余名铁卫都不通汉话,自然而然将周围百姓的好奇当成了崇拜,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膛。铁莲是女子,虽然豪情不输男儿,却也有女儿家细腻的地方,还懂一些汉语,此刻当然明白这些并不是崇拜。
况且此刻的情形比进城的时候还要糟糕一些,城门口有皇帝特派的禁军维持秩序,此刻却是被近距离指指点点,铁莲本能地觉得不舒服,皱了皱眉,用一口生硬地汉语问掌柜,:“掌柜,楼下人太多,我们要坐楼上。”掌柜也是头一回见到异族女子,一时间竟看的傻了,听到问话赶忙点头:“可以的可以的,楼上有靠窗的位置,还有有隔间雅座。”说完将众人带了上去。
习惯在二楼吃饭的大多不是平民,人数上酒少了很多,此刻见二十多个异族打扮的人上来也只是好奇地打量几眼,并不越礼指点。二楼地方小些,稀稀疏疏地又坐几个吃饭的,就更没有能容下二十多人的地方了。几个隔间大些的也只能容下十多个人,二十多人太挤了些。铁莲好奇地指着一间关着门但是看上去很大的隔间,:“这间能吃吗?”掌柜听到这话一头冷汗,他心中明白这名异族女子的意思,陪笑着摇摇头说:“不能吃,而且这间是被人预订的。”
女帝疑惑地问了一句:“预订?”歪着头打量了掌柜一下,对身旁的一名铁卫用党项语说了一句“去开门。”那名铁卫就在掌柜的一脸错愕的情况下上前一脚把门踹飞了,里面空无一人。女帝毕竟年纪不大,此时有些遮掩不住,得意地看了掌柜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看,明明没有人,你还骗我。”
掌柜的也是彻底的傻住了,在帝都谋生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讲理的不讲理的,形形色色的也算是见了个齐。最近却不知是怎么了,先是遇上了一个拿一袋东珠买一座不算红火的酒家的傻少爷,偏偏这个少爷做事情又极有条理不像是个傻的。今天又遇上这么一个异族女子,长得倒还算漂亮,可是干出的这叫什么事儿啊?吩咐下人极其粗暴野蛮地拆了门之后还仿佛觉得自己讲理似得对自己俏皮一笑,还笑得这么天真无邪!掌柜的此刻心中就像有上万匹高头大马奔腾而过。
看着几个铁塔般的汉子簇拥这那女子抬腿就要往里走,又想了想那袋很有可能得而复失的光彩照人圆润可爱的东珠,掌柜的硬起头皮一个箭步上前,跪着拦在了众人面前。女帝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汉人,有些生气地哼了一声,之前那个踹门的汉子就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打算把这个拦路的人头给拧下来。
掌柜的看着走近的那座九尺黝黑小铁塔,叹了一声财迷心窍,正绝望时一个紫色的身影拦在了两人中间。
萧衍喘着气,拦在了那个可怜的掌柜面前,心中暗叫好险,看这架势,自己晚来一步掌柜的很可能真的就阿弥陀佛了。
掌柜刚起身,正自惊魂未定,那铁塔样的汉子已是面带疑惑地一巴掌扫了过来,萧衍错身格开,猛地上前一步用肩膀顶在了面前这汉子的胸口,这名党项铁卫向后噔噔噔退出三步,强行一跺脚站定。掌柜的刚回过神,此时看到两人在自己面前劲风阵阵的打斗,又吓得魂不附体,偷眼望去,那异族女子和一众汉子都面带笑容看得津津有味,不禁更是绝望,敢情他们平时就是这么交流的。铁莲花见这名汉族男子武功高强,见猎心喜,喝退了侍卫,揉了揉手腕,走上前来。
党项女帝进酒楼的比预计的早了一天,萧衍此次匆忙赶来,大哥并未跟来,所以看到女帝一脸兴奋的表情时,萧衍额头上滴下了几滴冷汗,女帝怎么会这么早就要揍自己,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了。
砰!萧衍一闪身,一张桌子从二楼飞了下去。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萧衍还是没有料到面前这个异国女帝的速度之快力量之强都超出了他的估计,铁莲花像一只矫健的母豹,动作简单直接却有效。萧衍连逃带跳左躲右闪,受伤吃痛无可奈何之下借着楼梯从二楼滚到了一楼,此刻虽然勉力站着,冷汗却蹭蹭地往外冒,全身上下怕是已经断了好多根骨头了。
女帝慢慢从二楼走了下来,似乎对萧衍的身手很满意,此刻已经不在众人的关注范围之内的掌柜的,一脸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这辈子所有的刺激都聚在这一天发生了,萧府公子被打成这样,这个店和那袋东珠保不保得住恐怕已经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女帝看着萧衍:“喂,你认输吗?认输我就不打你了。”萧衍此刻方得空把那件碍事的有些碎裂的印花紫袍脱下,露出里面一件青布短褐,他原本打算按计划认输,此刻看到这个女人盛气凌人的模样却改了主意,强忍住全身火辣辣的疼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来吧,兰陵萧门,岂容轻辱!”女帝听不懂兰陵萧门的意思,但是听懂了对方的口气,不禁肃然起敬,一闪身一拳打在了萧衍的胸口,萧衍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落地时面色泛起一阵紫红,连连咳嗽。
萧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刚一站起,却眼前一黑又摔倒在地,却是有些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