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爷将儿子一行带往了堂屋,何文问了炭放在哪里后便开始生活,老大媳妇儿本不愿做这些,心疼儿子便起身去帮忙,何大爷乐得清闲。
“慈母多败儿。”何有运不满地嘀咕。
何大爷的目光扫过何有运,没有说什么,将外衣往里拉了拉,在炭火升起之前,堂屋不比外头暖和多少。
何有运似乎等不及了,何大爷板凳还没坐暖和,就听见长子问他:“爹,那孩子您怎么看?”
“怎么看?我能怎么看?”何大爷瞪了何有运一眼,“你就说你怎么看吧。”
俗话说得好,有钱方是大爷,何家三房,长子一家是最殷实的,话语权也是最大的。
最先问的是何有运,这时何大爷要听他说了,他呼着白气反复地搓手,倒是不急了。
何大爷对这个儿子是了解的,商人脾性,爽快不来的,只是看不大惯儿子把这脾性在家里头使,看着膈应。
“手冷?”何大爷不冷不热地说,
“身体不如从前了?就说让你多活动活动,别一天抱着你那算盘不撒手。”
何有运听得出父亲是在挖苦他,干笑了两声,终于开了口:“爹,依您看,那娃娃是神仙娃娃么?”
“是又怎么样?不是你又要怎么样?”何大爷反问。
何有运听父亲这句话就觉得不对头,他父亲好像对那个娃娃很在意啊,不会是真想养在家里吧?
不过……
何有运想到水遥的模样,觉得就算娃娃是普通人养着也不错,将来不说是绝色美人,也非是乡野村妇能比的,那时也能靠着娃娃攀个权贵人家!
“说话。”见儿子想事儿出神,何大爷不耐烦地催促。
何有运被何大爷这一声叫回了神,见何大爷一脸不耐烦,不敢再磨蹭,赶紧说:“爹,您看若是娃娃是神仙娃娃,咱们就将她带去京里,圣上见了肯定高兴,到时一定会赏赐咱们的,那时咱家就发达了!孩子们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呢!”
说到这里何有运看了何大爷一眼,见何大爷沉吟不语,心里有了些底,便继续说:“若娃娃不是神仙娃娃,咱们……咱们就养着,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成,您看如何?”他回老家之前的打算是如果孩子是普通人,那么就将孩子送走,免得到时因为抚养孩子的事闹得家里不安宁,可是见到孩子之后他立马把这个想法抛远了。
这个娃娃是能靠脸吃饭的啊!
“你什么时候有这番好心了?”何大爷有些不信。
他的儿子他最清楚,小时候能用一只草蚂蚱从有声那里把压岁钱骗走,在城里买了爆竹回来把村里孩子的压岁钱搜罗个干净,长大了屡试不中,果断去城里的裁缝铺子做了学徒,一年不到就娶了裁缝老板的独生女,两年后本就身子不好的裁缝店老板过世了,裁缝店便成了有运的。
他这儿子,无利不起早啊,也不知道像了谁,至少他跟何范氏断不是这德行。
怎的今日这般……这般良善起来了?
“哎哟,爹,儿子我啥时没好心了!”何有运道:“上次村里修路我还出了钱的。”
何大爷心道:不是为了讨好县老爷,好把对手家比下去,你会出那个钱?怎么不把老家修缮修缮?
想着就来气,何大爷索性不想了。
“那爹您说,娃娃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何文端着燃起来的炭火炉子过来了,老大媳妇儿紧跟其后,生怕儿子出个什么意外,被烫着烧着可不好。
何有运看不惯,出声斥责妻子:“就是你这么惯他,他才不上学偏要做什么生意。”
何文和老大媳妇儿没接话,这是日常了,只要不理会何有运自会熄火,可若搭理了,那就没完没了了。
何大爷也不管,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若管了,免不得好心做坏事。
何有运见没人搭理他,果然没有在这个话题多做纠缠,再说还有一件更让他挂心的事,没听见何大爷回答的何有运出声再问:“爹您给个话啊?”
何大爷瞪了何有运一眼,不耐烦地说:“我能说什么?村长他们跪都跪了,我还能说什么,待明日再看吧。”
见何有运吃惊的样子,何大爷便问他:“怎么,报信给你的人没说?”
何有运摇头,“儿子是天黑听见您捡回个神仙娃娃的消息,话没听完就赶着回来,还不知道有这一出,怎的村长他们就这么信了?”
“难道有神迹?”何文好奇地问。
何大爷摇头,哪里有什么神迹啊,还不是一帮子人一团乱猜,偏偏何瘸子也跑来瞎猜,不知道自己的话别人容易信嘛,瞎捣乱什么呢。
接着何大爷将白天的事给三人说了一遍。
三人听得云里雾里,倒是在听见什么“天衣无缝”的时候不约而同亮了一双双招子。
何大爷苦笑了一声,果然也是信的。
“爹,您不信?”何有运看出来了,他是没注意到孩子那身衣裳,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穿的也是粗布衣服,该是换了下来。“衣裳您放哪儿呢?不如拿出来看看,唉,不了不了,家里有那孩子在,指不定有人暗中盯着呢,咱们走去看看吧?”
“信什么信,没听过木牛流马?没听过以前有能工巧匠做出能飞的木头鸟?一件衣服就能信了?”
“那……”何有运哪里听得见何大爷的话。
“那什么那。”何有运听不进何大爷的话,何大爷又哪里听得见何有运的话。
“你见过残废的神仙?”何大爷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何有运三人闻言瞪大了双眼,残废?!
“之前看着,还好的。”何文不相信地说,她还会翻白眼,会装睡觉呢,哪里看得出了?
何大爷见他们有多不愿意相信,想必就有多大期待,没好气地说:“一直被抱着,你们怎么看。”
“哐当!”何有运竟然从凳子上滑了下去,还带着踢到了火炉,一盆炭火直接倒在了他小腿上,吓得另外三人赶紧将他脱开,还好炭火不旺,何有运穿得也厚实,只是裤子被烫坏了。
“犯什么迷糊呢!”何大爷着急地呵斥,虽然不喜欢长子的性子,但是儿子终归是儿子,磕着碰着当然急。
熟料何有运竟然哭着嗓子喊道:“爹啊,我来之前已经让店里的伙计赶去郡里了啊!”
何大爷只觉得一声炸雷在耳边连响了几下,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一直默默听着堂屋动静的水遥在听见何有运的话后缓缓皱起了眉,何有运的做法,已经超出她之前的计划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