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打开手机,很快查到了近期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杨杰和我的手机有三个通话,两个呼入一个呼出,看来西装男和杨杰沟通的意愿还是很强烈的。
另外还有三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小莫、老狗和张TJ。从时间上看,这三个电话都是在我被劫持期间打来的,西装男一伙儿很明智地没有接听。
跟这三个电话排序相同的是三条短信,大约是电话未接之后,三人发来的补充信息。
小莫的短信很简短:“杨哥,老板已经知道了。对不起!”
老狗的短信一如既往的虚伪:“小杨,听说你把东西卖给外人。希望你慎重考虑啊!我们可以再谈谈嘛!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钱不是问题,我还是很看重你的!你都是为了公司才冒险出手的,我不帮你我帮谁呢你说是吧?收到短信回我电话。”
老狗从头到尾没说一个“错”字,看语气仿佛是我负气离职,这老东西可谓脸厚心黑嘴巴硬之典范。
相比之下,张TJ的语气显得十分真挚。他说:“杨达你糊弄谁呢?人不来电话也不接,是不是要取消合作?你要能找到别人买你那破烂货算你本事,我还不稀罕了!你欠我的钱另算,咱俩没完!”
不出意外的话,西装男子已经全部看过这些消息了。三条短信严丝合缝地组成一个故事,那就是我身怀奇珍,待价而沽。这个逻辑如此合理严密,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是无辜的了。
致命的一条消息来自杨杰,他发的内容是:“大哥,我先带着东西去找龙哥,你看到消息告诉我你的地址,一会儿我们就来找你!”
就是这条消息,坐实了西装男子的猜想。有了这几条短信垫底,我自然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了。大约也是这条消息,提醒了西装男此地不宜久留,看他们后来撤退的速度就知道了。
看了这几条短信,我哭笑不得,连呼倒霉。
郑副局长说:“别嚷嚷倒霉了,从头到尾交待一遍吧!也帮助我们梳理梳理案情!”
事到如今,可以说杨杰、龙哥、钱华三个人都是间接促成这团乱麻的罪魁祸首。晴晴似乎没做错什么,所以她跟我一样遭了灾。我哭丧着脸,把从知味轩到宏运宾馆的事讲了一遍。龙哥怕我抖出他****的事,杨杰进过拘留所,钱华涉嫌酒驾,在我讲述过程中着三人一直打着补充说明的旗号不断打岔。这场本不复杂的闹剧,足足讲了有十分钟。除开我们经历过的,其他的也当真不知了。
郑副局长边听边记,显得颇有耐性。他容忍了我们大部分与案情无关的叙述内容,时不时提几个问题,把话引回到主线上。最终他说:“不错!你们讲的情况很重要,和我们从茂春市警方得到的消息基本吻合。”我心想,又是一个“很重要但我们早已经掌握”的情况。副局长大人虚虚实实叫人摸不清楚,大概审犯人时他也常用这一套。
见我们这里已然问不出更多话了,郑副局长合上本子,招呼我们进了另一间屋子看录像。
把监控资料叫做录像,这也是老些时候的说法,他这个的年纪的人,把一切会动的画面都叫做录像。我们这代人大多直接叫视频,而最新潮的说法叫做VCR。虽然我一度搞不清楚VCR是个什么英文缩写,但我知道“录像”或者“视频”都比它要少发一个音,汉语的优势在此可见一斑。
后来我终于弄明白,VCR指的就是从前的盒式磁带录像机。闹了半天,VCR一词直译过来正是老土的“录像”。但是因为它是英文字母组成,所以念出来平白多了几分洋气,英文的优势在此可见一斑。
郑副局长带我们看的录像才从宏运宾馆调出来,U盘上的余温尚在,可谓刚出炉热乎的线索。那宾馆每层总共两个摄像头,被分别安装在楼道的两端,勉强能看见房门和人体形状。电梯内和地下室摄像头都是坏的,没有截获到有效内容。
好在视频质量虽然粗糙,但靠近楼道的画面因为采光充足,所以人脸基本可辨。我在视频中辨认出殴打我的一个汉子,他和另一个家伙推着一个大纸箱子款款走来,箱子里自然就是我了。两人头顶闪过画面后消失不见,这时应当是进了电梯。
我说:“看,当时我就在箱子里!”
不料后面房门一开,又出来一辆小推车。同样的两个大汉,同样的大箱子。我略微尴尬的说:“这……出门在外,行李总是有几件的。”
龙哥说:“不对,这里边应该就是晴晴。”
杨杰一听说晴晴两个字,霍地把脑袋挤进来,瞪大眼道:“哪儿呢?哪儿呢?”
龙哥指着视频中的箱子道:“盒子里呢!”
钱华提醒道:“什么盒子里?别说得那么不吉利!”
我说:“就是就是,你才盒子里呢!还金丝楠木,鎏金滚边的!”
随后画面中又出现三个人,前面两人我不认得,最后那人我一眼认出来了,因为他穿着西装带着个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我指着那人说:“穿西装的那个,他就是头儿!”
龙哥又有新发现:“哎这人不是老钱吗?”
众人一看,还真是!一样的打扮,一样的发型,连表情都带着习惯性的微笑。典型的没素质装有文化的做派!
钱华对我的高度评价表示了谦虚:“我确实没什么文化,就是人老实。你看那人一脸奸诈,怎么能是我呢?警察同志面前你可别乱说。再说那人起码比我大十岁呢!”
我说:“那就肯定是你哥了!”
龙哥笑道:“我证明他一直跟我在一起,下午我俩玩游戏呢!”
这一段完了之后,那伙人再也没有出现在画面中。
然后郑副局长叫人把情况凑了凑,基本拼凑出这伙人的行动时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