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想到了刘据的家臣---张贺。于是按例由掖庭令张贺将刘病已接回长安看管照顾,在这里他遇到了第二及第三个恩人——掖庭令张贺与啬夫许广汉。
当时的掖庭令张贺曾经为太子刘据所用,深知太子为人宽厚,念及旧恩,对刘病已倍加关怀照顾。
而张贺因公务上的事,又没办法经常在刘病已身边,出于安全考虑,便让一个曾担任过掖庭丞、现已被贬任为暴室啬夫的许广汉来照顾他。
许广汉本是昌邑人,年轻时曾在老昌邑王刘髆手下当郎官。
这时许广汉已经调到宫中来了。有一次许广汉侍候汉武帝上甘泉宫去,误取了其他郎官的马鞍装在自己的马背上,被发现了,于是有司弹劾他是从驾行盗,罪当处死。
汉武帝下诏改判他宫刑。许广汉受了宫刑,就入宫做了宦者丞,相当于后代的总管太监一类的宦官小头目,这也是宦官才能担任的官职,就象张贺担任的掖庭令,司马迁担任的中书令。
后来昭帝的时候上官桀谋反,朝廷预先准备了几千条几尺长的绳索用来捆绑抓获的谋反者,秘密地装在一口缄封得很严密的大箱子里,藏在殿中的庐舍之内。
许广汉奉命去取绳索,却没有找到装绳索的箱子,反而是其他人很轻易地就找到了箱子和所有的绳索。
这其中颇多蹊跷,也许有同僚嫁祸的可能,但许广汉却无从分辩。于是许广汉以失职坐罪罚为“鬼薪”,也就是一种罚做三年苦役的徒刑。
后来他便被送到掖庭中来,主管染织的官署“暴室”,做一名“啬夫”(也就是佐史)。
啬为穑的初文﹐啬夫本义为收获庄稼之人。作为一种官职,是一类接近农夫的下层官吏。战国时有些国家县邑之长或称啬夫。秦汉时,啬夫都是某一地区或部门的主事者,啬夫实指一种头目之意,暴室是汉代官署名,属掖庭令管,其职责是织作染练,故取暴晒为名。
宫中妇女有病及皇后、贵人有罪,都幽禁于此室,从事织染工作,故又称暴室狱。其本身并不是监狱,只是有监管的职责。而许广汉就是这个暴室的监管负责人,有点类似于典狱长的身份。
许广汉为人仗义,和张贺同在一个部门工作,是张贺的下属。因两人比较对脾味,又有着相似的经历,彼此之间便都很关照对方,渐渐地成了莫逆之交。
于是,张贺出于安全考虑,不得已之下,只能把刘病已送到了这里。张贺还用自己的钱供养病已读书。这样,病已也算是受到了正常的教育。
为了照顾刘病已,许广汉便把刘病已安置到自己的宿舍,因此两人成了舍友。却不想相处日长后,刘病已因自小便失去亲人的照顾,对许广汉产生了很强烈的依赖感情。
后来,为了让刘病已有个更好的归宿,几经努力,邴吉终于打听到刘病已的曾外祖母贞君仍健在,于是刘病已在邴吉的护送下去了曾外祖母家,贞君看到自己女婿唯一的血脉后非常激动,不顾年老体衰尽心抚养。
可是,贞君家境贫寒,对刘病已也难以照顾周全,许广汉与张贺便时常接济他们。
自此之后,刘病已便随着自己的曾外祖母,生活在长安城南的尚冠里。(长安城中里社的名称,“里”和“社”是秦汉时代的居民社会单位,相当于后世的“坊”)
但刘病已对许广汉的依赖感依然很强,所以,一有空就往石野村里跑,渐渐地,这里也就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刘病已就这样在民间渐渐长大,在他十几年的少年岁月里,作为武帝的嫡皇曾孙,却没有享受过一天皇宫的奢华生活,反而在这样平凡的成长环境中,使他学会了很多娇贵的贵族子女所学不到的东西。
而蒙天歌也是便是在此期间认识许广汉的。有一次,许广汉在回杜县石野村的路上,遇到一伙混混,正在欺负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这个小孩却很倔强,任由那些人欺凌,竟不哭泣,更不出声求饶。许广汉见他可怜,便把他带了回来。
那时,因公务较多,加之许大娘又带着女儿回了娘家,许广汉便和张贺商量,把蒙天歌接到了自己的宿舍,和刘病已作伴。
蒙天歌自小失去双亲,流落到街头讨生活,和流落民间、受尽苦楚的刘病已同病相怜,俩人玩得非常亲近,并因此结拜为异姓兄弟。
蒙天歌和许广汉、刘病已相处生活了两三年,直到那个神秘人的出现。
那一年,因自己在长安城里惹了一件祸事,为避免和对方再次发生冲突,神秘人便和许广汉商量了一番后,便把蒙天歌带走了。
这一去,整整五年。就在一个月前,蒙天歌却回来了。
许广汉很关心他这五年来的生活,但蒙天歌却没有把这五年的经历详细地说明,只是简单地告之,自己和那个神秘人这几年一直在深山里采药、习武。
许广汉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但他见到蒙天歌有些为难的样子,也就没有再详细追问下去。
许广汉知道蒙天歌的性格,自小就对自己尊敬有加,视自己如同父辈般的亲人,该让自己知道的,他也一定不会瞒着自己,他既然不说,肯定也有他不说出来的苦衷。
而刘病已自蒙天歌离开后,因无人陪伴玩耍,虽然有许平君经常和他在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但毕竟是少了一个玩伴。
他对蒙天歌也很依恋,这是一种兄弟间的情感,是那种能够带给他兄长般关怀照顾的感觉。
所以,当蒙天歌回来小住了几天后,刘病已便一直缠着、赖着他,要他带自己也一同出去,到处游历一番。
刘病已一直都有个游侠的梦想,如今蒙天歌回来了,就好像抓住了儿时俩人一起扮演游侠的欢乐一般,总在内心期待着这个梦想的实现。
其实,这么多年来,就是蒙天歌不在身边,刘病已也没有让自己闲着。斗鸡走马、遛马逗狗,穿街走巷、游山玩水,总没个休停。
他常常一出长安城就没了踪影,其足迹所至,周遍诸陵、三辅等地。
反正只要每年定期参加一次皇室祭祀,就没有人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这也就给了他更多的游逛时间。
只是,令刘病已琢磨不透的是,在自己和蒙天歌一个多月来的相处中,蒙天歌虽然还像小时候一样的臭屁,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照顾自己,他却觉得,蒙天歌已不是小时候那个蒙天歌了。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刘病已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反正他是觉得蒙天歌变得更沉稳了,也变得更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了。
刘病已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把自己收拾得整齐了些,就来到院子里找蒙天歌。
此时,许大娘也回到了家中。她拉着蒙天歌嘘寒问暖了一番,便到厨房炒菜去了。
她进到厨房后,却把许平君也撵了出来,说是让她和刘病已、蒙天歌一起到村里,给几位老人家里送些獐肉去。
其实,许平君也猜到了自己母亲的心思,从小就希望自己能和刘病已在一起,她这要给自己和刘病已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