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断龙城内的冰国军营之中。一名探子神色匆匆地冲入主帅府。
“小人参见蒙可大帅”来人行了个军礼,报告道。
屋内的蒙可都瓦正盯着地图,不知在思索什么。头也不抬地随口回应着:“说”。
“据线人来报,昨夜夜袭宋府的三名刃鬼已全部阵亡。”不知是因为赶路还是紧张,探子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
“混账!”蒙可一怒之下将跟前桌子上的文书笔砚扫落了一地。“亏的辅国公大言不惭地说他的刃鬼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出手绝不落空!连一个小小的蛮关将军都杀不了还敢口出狂言!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如此大言不惭?!”蒙可再也坐不下去了,来回度步,一双铁掌鞋子踩的地上叮咚响:“我军三万铁甲!半个月攻不下一座小小的城池?三万人!就算一人拆它一口砖也得给它拆没了!更可笑的是,前几天,堂堂三万大军!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吓得狂奔十几里地!我冰国自开战以来何时有过此等奇耻大辱?!”蒙可气喘吁吁怒不可竭,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看着一边战战兢兢的探子,蒙可冲他大吼道:“还不快滚!难道你还等着祭旗?!”。探子听言,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半响,蒙可深呼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便独自出了府。府邸外的校场内,碗口大的柱子遍布在校场周围,柱子上一具具扒了皮的死尸,不知何时已被凌冽的北风刮成了冰人。猩红的尸体反射着晶莹的光。
这些都是那天参战的军官。
那日大军溃逃回城之后,卒长及以上军官尽数被斩,尸首就挂在了这些柱子上。人数太多,导致诺大的校场周围被塞得密密麻麻。
蒙可心头积郁难消,便唤人牵出他的坐骑,起身上马,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背上,马一吃痛,嘶叫着飞奔出了城。主帅府外的亲兵见状,纷纷策马跟在大帅身后。
蒙可驾马朝着蛮关方向一口气狂奔了百来里地,眼见蛮关将近才勒马停了下来。
身后的亲兵卫也随即而至。
这就是蛮关!蒙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城池,眉头紧锁,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率军南下以来无不所向披靡,两个月便荡平了几乎整个北境!今时今日却被这个弹丸小城困在这里进退维谷,还损兵折将。如今更是让他在冰国威严扫地沦为笑柄!一想至此蒙可更是愤不可当,仰天狂啸!扬鞭指城狂吼道:“我蒙可都瓦不破此城尸骨不存!”
身边的一个亲兵眼尖,远远望见蛮关附近似有异动。果然,片刻之后几队骑兵直奔他们而来!
亲兵急忙说道:“敌军已至,且人数众多,大帅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速速随我等回城吧!”另外十几亲兵卫也齐声劝道:“垦请大帅速速回城!”
蒙可目不转睛地看着奔来的骑兵,一言不发。直到迫近五里之地他才策马回头,朝断龙城奔去。冰国盛产宝马良驹,作战所骑的军马更是百里挑一,自然不是南朝的马匹所能比拟的。南军追赶了十几里地,两方的距离却越追越远,便都勒马折身了。
到了大帅府,蒙可刚一下马就叫来传令官命令道:“传令下去,让北境的所有将领在三日之内领兵至断龙城外集结,过时未到,提头来见!”一声令下,传令官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府
子午关内,李太师烂醉之后醒来已到了第二天晌午,心里暗忖一时半会儿也探不出王卫的虚实。而且王卫给他的感觉很不好,这是一条会笑的吃人毒蛇,便有意离开。李太师与王卫辞别之时,王卫假惺惺的一再挽留,李太师托口皇命在身不得不走时,王卫才率一众人等送他至关外,李太师一行便声势浩大地启程了。
王卫身边的一名亲信俯首掩耳地跟王卫耳语道:“总兵,太师一行十几车金银珠宝,你说,我们要不要在半道给他劫了?反正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鬼才知道是哪伙山贼土匪干的。”
王卫一扬手,断然否决道:“不可,南皇身边的羽林卫可不比以前的马帮护卫,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李太师暂时还不能死。算了,让他们去吧。”
刘辰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已经三天三夜了。三天前他浑浑噩噩地出了蛮关,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地走着。三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出门时一袭白色长衣此刻已经变成了灰黑色,衣角也不知何时被路边的荆棘树枝勾扯出了几个大洞。头长发似一团杂草盘在头上,脏兮兮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干燥的嘴唇上起了几层死皮,一双眼睛早已布满了血丝。
终于,刘辰倒下了。鼻翼间呼出的气体吹起了地上阵阵尘土。
“就这样了吧,就这样死了吧。剑断了,武功又差,仇也报不了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这样了吧”。刘辰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带着最后的绝望和无奈,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昼是夜是死是活,刘辰醒了。
昏昏沉沉之间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一位白衣胜雪的柔弱女子将他拖了好远,还梦到那人吃力地把他弄到了石床上之后,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往他嘴里不知道灌了些什么东西。刘辰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见头顶的石壁上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柔光的巨大珠子。少年努力地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脑袋里仿佛被人塞满了铁块,重地抬不起来。他挣扎了几下徒劳无功便放弃了。
现在他终于确定了,他还活着,听说鬼魂都是轻飘飘的,哪会有这种感觉?。
刘辰扫视了一眼他所处的地方,一个大约二十来尺的圆形石室,几张木制的椅子放在墙边的石桌旁,石桌上杂乱地摆放着一些厚厚的书籍。他的脚对着的是一个紧闭着的窄小木门,一个正常成年人的体型大概得弯着腰才能进来。他身下垫着的一层不知是何材质的丝絮,跟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一样柔软冰凉。床头的小柜子上摆放着一鼎刻着不明字符的古色香炉,正悠然地往外吐着白烟,白烟散而不消。整个石室都被笼罩在这淡淡的白色异香中,就像给石室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
吱悠一声,那扇小木门被推开了。刘辰抬起头看去,一道人影正弯腰入内。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看不清来人的容貌,对面的身影就在这淡淡白色烟雾中若隐若现。
“你醒啦?”三个字莺声燕语似水如歌地环绕在这狭小的石室之中,刘辰一时就像听见了仙乐之音,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