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蜜月旅行匆匆而过,似乎都是在路上赶着一趟又一趟的高铁、大巴车,还有市区的公交车,真正静下来玩的时间屈指可数,而我的新婚生活好像跟单身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由于莫冬阳家里太小,我和他两个人找了一个离我家不太远,离他父母家不太远的地方租了一间一房一厅的顶层套房,冬冷夏热,租金与我们的收入水平比较匹配,周围交通虽然并不是特别方便,但是环境优雅宁静,没有太多吵杂的人群,算是性价比尚可的屋子。
榕清学院的编辑部最近因为一系列的重大考古发现,突然忙碌了起来,堆积如山的文件让我不得不提前结束婚假,而回门第二天便一早来到办公室跟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教授们报到。
舒梓是除了教授们之外比较早到的兼职人员,一见到我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仅和颜悦色,还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到我的手里,说是编辑部的教授们和她的一点心意,但是大家的收入并不属于高端人士,红包也是凑个好意头包的。
对于结婚收红包这种习俗,我并不热衷,拿了人家的将来总是要还的,而且还常常亏损。小乔时常说我是个抠门的高老头,钱赚得不多,但是总喜欢藏着掖着,舍不得给别人,也舍不得对自己好一点,就是喜欢看着存折的数字在一点点上升,又等着它们一步步走向贬值。
教授们对于我结婚的消息是惊愕多于欢喜,从我第一脚踏进编辑部的门槛,除了舒梓跑过来祝贺外,其余的人几乎扫了我一眼后便垂下脑袋,看书、看报纸、看报告,完全当我这个新婚人士是透明人。
我耸了耸肩头,对于他们的漠不关心已经习以为常,自个儿走到位置上,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包包往抽屉一塞,准备开始一天的繁重工作。
片刻,秦訾舫晃悠晃悠地停留在我的电脑前,端详了我片刻,两条白色的浓眉紧皱。
“秦教授,有什么事吗?”
秦訾舫眉头又紧了紧,惋惜道,“小顾,你什么时候跟绍桐离婚了?”
言毕,正在忙碌的一屋子人齐刷刷地将目光对准了我的脸蛋,除了舒梓之外,都是一副惊讶好奇的表情,隐隐中还略带着惋惜。
“虽然你和绍桐的条件天差地别,但是你这丫头看着也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姑娘,难不成是绍桐做错了什么让你误会他了?”秦訾舫继续关切道。
我无语地扫了一屋子表示赞同的人,额头黑线直冒,“秦教授,我跟方绍桐根本就不是夫妻,他只不过拿我当挡箭牌。”
“不会吧,绍桐那么喜欢你。”钟彤反驳道。
我抽蓄了嘴角,方绍桐是喜欢恶整我还差不多。
“况且那么一个大帅哥,要是想找个挡箭牌也找个水平相当的,你这样的别人顶多当他是吃腻了牡丹突然想换点杂草清肠胃。”周教授直言道。
我抽了抽眼角,目光幽怨地直视周教授,“我也没有那么差吧。”
屋子的教授们一听,头点得跟缝纫机似的。
“方绍桐之前救过我,那天凑巧遇见他被女学生群围,为了报恩,我才配合他的谎言让他逃过一劫。”我垂头丧气道,没有想到自己在这帮老家伙的心目中居然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地位。
秦訾舫痛惜地甩甩头,爬满皱纹的手轻拍我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小顾,错过绍桐是你一生的遗憾,那孩子执着得很,你这样太伤人了。”
我不解地抬头凝视着他,秦訾舫收回手掌,驼着背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之后便没有再理会我疑惑的目光。我不知道方绍桐在他们心目中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是从第一次遇见他到后来的种种,只觉得这么一个人心肠不算坏,至少愿意舍身救我,但是也说不上哪里好,家世和财富这些都不是品质的代表。论外貌和学识倒是一等一的人物,只是脾气有点怪,偶尔清高冷峻,偶尔无赖蛮横,偶尔又有点自以为是。
……
午后时分,一位来自法国的考古专家突然莅临榕清学院的历史考古学院,教授们纷纷扔下手头的工作赶赴榕清学院的报告厅,舒梓见我无动于衷,气愤地拉着我就往报告厅的方向冲。
舒梓是榕清学院有名的高材生,每年都拿第一名的奖学金,而且修了双学位,一个是考古专业,一个是不搭边的行政管理专业。据说她是来自E城的高干子弟,家里在D城有点人脉,只要毕业了,想要什么样的工作几乎都不需要愁。只不过舒梓这个人性子比较倔,人长的漂亮高挑,能力也强,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家里人插手她的事情,考上大学后几乎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拿奖学金交学费,课余做兼职养活自己。舒梓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好强的人,就连听报告也不例外,因为第一排留给院里面的教授,她便非要抢在第二排的座位不可。
相比之下,我个人不太热衷听讲座,倒是比较喜欢看学术论文和报告,讲座上的人大多数都是偏激的分子,带着严重的个人观点,不像学术报告写得那么严谨。不过,据说这次来的这位法国人以前也在榕清学院开过一个讲座,为人低调沉稳,一生沉溺于考古发掘,时隔十年又一次回到榕清学院,自然广受教授们和学生们的期待。
榕清学院的报告厅并不是特别大,因为听讲座的人数太多,不止第一排,连第二排的座位都分配给教授们,只有第三排开始的座位才留给校内的学生。我不是学校的教授也不是校内的学生,秦訾舫一见到我便拉了我坐到他的旁边,舒梓耸了耸肩头,略带不满地走到第三排的中间位置坐下来。
片刻,报告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左侧的帘幕一拉,方绍桐西装笔挺地站在左侧,梁瑜滢挽着他的左手,法国专家站在他的右侧,面容慈爱,与方绍桐的冷峻清隽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挺直腰板,目光沉沉地盯着梁瑜滢灿烂的面容,方绍桐扫过在场的来宾时,像是没有看到我一样,目光淡然。
法国专家走到报告台上,一手掀开遮在红色绒布下的藏品,月牙的外形,内饰龙纹,尾部饰三角纹,颔下和尾端各钻一个小孔,熟悉得让我瞪圆了眸子,仔仔细细地寻着当时被碰碎的一角,只是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还是那么完整,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是梁氏玉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