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在宫里过了两个月。刚开始的新鲜全都不复存在,就像以前被爹爹关在丞相府里一样,除了无聊还是无聊。皇后娘娘说她已经找了个侍女来专门伺候她敷面膜,让我不用每日都跑过去;白念梵也有处理不完的政事和折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里和其他大臣一起度过,到晚膳时间才会回来。我不肯再多要侍女伺候我所以整个落星阁就只有我和小萌两个人。今天早上白念梵倒是领了一个太监进来,不过我正在专心吃早饭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小萌前天被爹爹招回丞相府有事,这两天就只剩我一人呆在寝宫里百无聊赖。
“天哪,无聊啊!”我猛的一拍书桌,对着天花板吼道。门被轻轻推开,早上那个太监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看着我。
“娘娘有何吩咐?”
“没什么,我随便叫叫。”我挥手示意他出去,然后拿起笔在纸上涂鸦起来。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我丢下笔无趣的再次吼道:
“实在太无聊了!谁来救救我啊!”
“娘娘怎么了?有何吩咐?”那个太监又出现在了门口。这次看起来更紧张,满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我说,你怎么老跑进来?”
“回娘娘,因为听见娘娘喊奴才,奴才就进来了。”那太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胡说,我哪有喊你!”
“刚刚娘娘不是喊无聊吗?奴才名字就叫吴聊。”那太监满脸委屈的看着我。我彻底雷到了,被他名字噎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后我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那吴聊吓的一屁股坐在门阶上,胆战心惊的看着我。
“无聊……吴聊……吴聊……哈哈哈哈。”
“吴聊。”笑过后我忽然正色看着他。他站起身也紧张的看着我。
“吴聊,你的名字真的很无聊。”
“谢娘娘。”那太监一愣后露出了无害的笑容并朝我深深的行礼。我此刻的心情,怎一个囧字了得!
晚膳过后,白念梵脱去外衣侧身倚在床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举着一本奏折在看。长长的银色头发像瀑布一样从背上流泻散开在床上。我坐在桌前痴痴的看着他唯美的背影。我其实很讨厌头发长的男人,不过白念梵总是会让我联想起《幻城》里最爱的樱空释,简直就是樱空释的翻版,超美型哪。我咽了咽口水走过去爬到了床上。白念梵见我躺在他身边,宠溺的放下奏折替我盖上了被子。
“念梵,你干吗找个太监守在门口?”
“小萌这两日不是回了丞相府,我怕你若有事身边又没个人,便找他来伺候你。你可还满意?”白念梵重新拿起奏折,眼睛却看着我。
“满意。满意的不得了。”我钻进白念梵怀里偷偷的笑了起来。光听那囧死人不偿命的太监名字,就够我乐个几天的。我笑咪咪的闭上眼睛,在白念梵温暖的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因为睡的太迟,所以错过了早餐时间,送饭来的侍女以为我不吃就又端走了。没办法,只有在吴聊同志的带领下杀去了御膳房。御膳房的那些厨子公公们看见我的到来吓的扔下手中的锅碗瓢盆齐齐跪了下来。
“奴才参见太子妃娘娘!”
“平身。你们,还有剩早膳吗?”
“回娘娘,奴才们正在准备午膳,剩下的早膳全已倒掉了。是否要为娘娘单独准备一份早膳?”一个公公细声细气的询问道,标准的娘娘腔。我那个气啊,没想到古代就已经开始这么浪费了,没听过“粒粒皆辛苦”吗这些人。我环顾了下厨房,看见没有东西可以填饱肚子,又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重新弄一份,只好扫兴的转身出了御膳房。
“恭送太子妃娘娘。”
回到落星阁后我闷闷不乐的趴在桌上发呆。小萌不在,肚子好饿,连整人的心情都没有。皇宫真的像个大大的鸟笼,囚禁着每一个人,把每个人都变成了毫无思想,只会按照规矩礼仪办事的傀儡娃娃。不可以轻易相信别人,找不到真心的朋友,只有日复一日的消磨着时光直到死去的那天。我却为了白念梵心甘情愿的飞进了这个金丝笼里。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茶树。现在是二月份,月茶树开花的季节。嫩白的月茶花一朵接着一朵盛开在高高的枝杈上,让我不禁怀念起丞相府那满院子的月祀。这皇宫里倒是有不少奇花异草在幻月梦(也就是御花园),可惜没有我最爱的,最普通的月祀。
“啊对了!”
我灵机一动跑出门,纵身越到了月茶树上。既然没有月祀,就拿月茶花代替好了。摘点下来放在落星阁里净化空气。站在门旁的吴聊被我的举动吓的双腿发抖,他不知所措的对着我喊道:
“娘娘不可啊,快下来。万一摔着了,让太子殿下知道奴才的脑袋就不保了呀。”
“你放心啦,娘娘我武功高强,怎么会从这么矮的树上掉下去。”其实月茶树一点也不矮,大概有十米高,高度刚好是我轻功的极限。我一手扶着树干一手轻轻的折下树杈上的月茶花。吴聊在树下急的团团转,就差没抱着树干跟猴子似的爬上来保护我了。
“娘娘啊,您把月茶花扔下来给奴才吧。奴才给您收着。”
见我完全没有要下树的意思,吴聊也只有作罢。他掀起衣服的前摆成袋子状,我把摘下来的月茶花一把扔了下去,纷纷扬扬的散落在树底下。吴聊忙不迭的帮我一朵一朵捡起来。我把视线移回树上,发现不远处一条树杈的末梢开着一朵很大很漂亮的月茶花。我搂紧树干,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还差两厘米。我把脚往外挪了挪,还差一厘米。我再挪,终于够到那朵花了,可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月茶树的外面,而树底下忙着捡花的吴聊也没有发觉。
我正准备下树,却感觉什么东西好像在我抱着树干的手上缓缓移动。我侧过头一看,妈呀!一只小毛毛虫!我吓的大叫一声松开了手,人垂直的从月茶树上掉了下去。树下正在捡花的吴聊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声。我瞪着天空中的圆月,心想这下不摔死也得摔成二等残废,我的一生怎么如此坎坷多磨难啊。(作者:是谁要自己爬去树上摘花,自找的!)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紧紧的抱住了我的腰。我惊诧的转头,莫不是小萌回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漠的脸。双目如星复作月,无丝毫情绪存在。眉心有一个淡淡的泪滴标记,让整张脸看起来娇美却略带妖意。她抱着我在空中旋转了两圈半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树旁。吴聊拍着胸口跑过来说: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慌张的趴在了地上。“奴才拜见月圣国师。”
国师?哪里冒出来的,进宫这么久也没见过她。她长发及地,银色的长发混着淡蓝的发丝在风中飞舞着,像是高贵的女神般静静的伫立在我的面前。看她顶多才二十岁,怎么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现在的小孩子啊,都爱玩深沉,这样不好。
“本座拜见太子妃娘娘。前几个月本座不在宫中未能亲自给娘娘道贺,今日特来拜见。”国师做了个福身,语气淡漠的对我说道。
“啊,免礼免礼。国师,你叫什么?”
“闲镜。”
“啊?闲镜?”我张大嘴盯着她。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只一瞬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
“娘娘可是觉得本座的名字有何不妥?”
“没有没有,我们去屋子里面吧。”我挠挠头把她请进了屋子里。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叫闲镜的女孩。是我前世的超级好朋友。她也跟这个国师一样挺冷漠的,而且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她对我很好,我真想念她。
进屋后,我拘谨的坐在桌子一角偷瞄着闲镜。闲镜依旧冷漠的坐在桌的另一边自顾自的喝着茶。
“那个,国师找我有事情吗?”我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估计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认为。
“只是想来拜见下娘娘。娘娘以后请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或许你只会摔破皮,可门口那太监会因此命丧刀下。”她无意的看了我一眼又斜眼看着还在树下捡月茶花的吴聊。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表现上看起来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这话是在关心吴聊呢。闲镜应该是个好人吧。
她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了茶杯,起身走出门。
“不再多坐会儿吗?我好无聊呢。”
“是,娘娘!”吴聊捧着一堆花屁颠屁颠的跑到房门前。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他说:
“不是在喊你。”
吴聊听完一脸茫然的点点头又跑回树下去捡花。闲镜看了我一眼,从衣袖里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朵月祀递给我。
“我想娘娘会喜欢这个。送给娘娘。”
“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月祀?”我开心的接过月祀,凑在鼻子前闻了闻。
“别闻月祀的花香,它是悲伤的起源。”闲镜丢下一句话,离开了寝宫。我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月祀,一滴露珠还在银白的花瓣上闪着晶莹的光,那形状像极了闲镜眉心的泪珠标记。以前当我还是冷丹妮的时候,那个闲镜也常常会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觉得悲伤。忽然好想她,也好想爸爸妈妈。他们过的还好吗?会想我吗?
“闲镜!我好想你啊!你也穿越来陪我吧!!!闲镜!闲镜!闲镜!”
压抑在心里的思念与孤单随着一阵大喊终于被释放了出来,我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门外的吴聊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道:
“不,不好了娘娘。国师晕倒了!”
刚才还好好的,该不会被我的河东狮吼给震晕了?这下罪孽深重了。我急忙随着吴聊跑了出去。闲镜就倒在月茶树下,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我和吴聊一起扶着她进了屋子,让她躺在床上。
“国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好奇的问着站在一旁的吴聊。
“回娘娘。国师乃是上天赐予沧月国的礼物。”
“此话怎讲?”
“大概是十八年前的冬天,国师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她毫无预兆的降临在月神大人的月暝寝宫内,把正在看奏折的月神大人吓坏了。国师竟然开口说话,并将月神大人一直在烦恼的边疆问题给解决了。月神大人很喜爱她,替她赐名闲镜,由皇后娘娘抚养。六岁她被赐封为国师,一直在背后辅佐月神大人朝政。”
“哦?那还真是好神奇。”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她是神仙下凡,难怪长的也是一副不食烟火,看破红尘的模样。
“不过,请娘娘不要提起有关国师的事。这宫中大多数人都很忌讳国师,谈国师则色变。毕竟天生赋予高强能力的人,总是会被人误认为怪物。再加上国师一直都是独来独往,除了重大事情会出席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寝宫里,久了以后大家就都忘记她的存在了。”
“恩。我知道了。你去找个太医来看下国师吧。”
“是,娘娘。”吴聊恭敬的退出了落星阁。
我看着紧闭双目的闲镜,不由得可怜起她来。十八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在这宫里,她不会觉得孤单吗?吴聊说的对,越是能力高强之人越会被人嫉妒误会。所以说自古英雄多孤独,说的就是像闲镜这样的人吧。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身体一定不是很好。我抬起手把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开,那颗淡淡的泪滴又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的手指轻轻的抚过泪滴,异样的触感,冷的像月神殿的万年寒冰。
“啊!不要啊不要啊!”闲镜睁开眼睛猛的坐起身来。我吓了一跳赶紧抽了回手。
“国师?你没事吧?”
“你是谁?这是哪里?什么国师?”闲镜一脸惊恐迷茫的看着我。我晕,她莫不是失忆了?
“闲镜?你还好吧?”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我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这是拍古装片现场吗?”闲镜看着自己的装扮,又一脸怪异的看着我。
闲镜竟然说这里是古装片现场。难道,难道又有现代人穿越到闲镜的身体里来了?而且刚好也叫闲镜?
“你也叫闲镜?中国上海复旦大学美术系的闲镜?”我试探着问道。
“我是啊。你是谁?”她歪着头,奇怪的看着我。
绝对没有人能理解到我此刻激动复杂的心情。上帝终于听到我真诚的呼唤,把我亲爱的闲镜也穿越送到我身边了!我抓住她的肩膀泣不成声。
“我是冷丹妮啊!你的好朋友冷丹妮!”
“丹妮?!你没死!太好了!”闲镜先是一愣,随后也泪流满面的搂住了我。
我和闲镜抱头痛哭,没发现赶回来的吴聊和太医正站在门口满脸黑线的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