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每一天我都陪着嗷呜度过。大山里我完全不熟,于是三餐便都交给了嗷呜。嗷呜吃的是生的,我也只能吃生的,因为外婆没有教会我生火。刚开始的几天适应不了,还吃坏了肚子,又吐又拉的。过了几天也竟然就没事了。嗷呜倒也是很拼,野兔,山鸡,还有一些鸟儿,都能变着味儿给我捉来,有时候我吃腻了还能给我捉只鹿来。不过这代价有点大,就是嗷呜可能会受伤。但这点伤,对嗷呜这种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活了很久的动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一套破袄子已经又破又脏到不行,于是我就把嗷呜捉来的小动物的皮收集起来,用树藤上抽出来的细丝把这些皮缝起来,我就有了几套比较像样的衣服。但现在是夏天,如果到了冬天,肯定是没法过冬的,唉,只能自求多福,会遇到过往的商人用兽皮给他们换厚衣服了。
嗷呜很乖,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有阳光的午后,我们就到山坡上去晒太阳,后面的山坡上有一片草地,满是兔子洞和老鼠窝,很奇怪,看着活蹦乱跳的白兔黄兔花兔,嗷呜却不会去抓来吃,反而是抓来给我玩儿,毛茸茸的小样和扑闪的大眼睛,还有小雪球一样圆圆的小尾巴,总是逗得我大笑。而嗷呜就静静地趴在旁边,看着我和兔子玩,自己半眯着眼睛小憩。有时候我也会感觉,它像我的大哥哥,像我爹爹一样照顾我保护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想想从小动物就跟我特别亲,也不觉得怪了。“嗷呜,你说我们就这样一直住在大山里面,不被任何人找到,好不好?”我躺在草地上,玩弄着嗷呜的大脑袋。
嗷呜没说话,打了个滚,在草地上伸懒腰。“为什么呢?住在大山里面,孤孤零零一个人,你不害怕吗?”突然有人在说话,听声音,还是个男子。“嗷,嗷呜?嗷呜你会说话?”我怔怔地望着它。“你觉得,一匹狼,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听的声音?”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原来是从我身后传来的。我一转头,呆住——后面赫然出现了一位美男子,高挑的身材,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虽然绾了发髻,长长的银蓝色头发还是垂到了臀部下面。一袭紫蓝色的直裾穿在他身上,显得别有仙韵。他走了过来,望着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成了这副样子?那些打你的人,倒还真下得了手。”
“你,你是……是神仙吗?”我望着眼前这个艳绝人寰的大哥哥,结结巴巴地问。“这孩子,还真是聪明。”他走到我面前,浅浅一笑,屈下一膝,把一只手扶在我的头上,“伤成这样,挺疼吧?”只感觉他纤长的指间传来了阵阵凉意,原本流着脓的头竟然好了,也不痛了,他见效,又用手拂过我身上每一个伤口,伤口都奇迹般的好了,难看的痂也纷纷脱落下来。“这么多的苦日子,你是怎么熬下来的?”他心疼地问我。
“神,神仙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反而不解地问他。“天下众生,我们神仙都会去疼爱,去保护,去照顾,不单是对你。但至于我直到今日才来找你,是因为……呃,我们有一种缘分。”他想了想道。“缘分?是什么缘分?”我好奇地追问。“师徒缘。”他站起来,伸出一只手从背后扶在我的小肩膀上,“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你就是我的徒儿。师父会教给你师父所知道的一切。师父还会给你一个家,你不会再受风吹雨淋,你可以吃得饱,穿得暖,不必遭受他人的唾弃!”他护着我,深邃的眼睛平淡地望向远方,透出一种我从来没看到过的坚定与决心。
“家?是师父的家吗?”我问。
“师父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们住在一起。”师父答道。
“那我们的家在哪里啊?”我又问。
“嗯……在镜台山,在大地的最东边。”师父想了想,道。
“很远么?”我追问个不停。
“很远。不过师父会飞,师父可以带你飞过去哦。”师父笑着用一只手把我抱起来,向远处走去。我伸出小手抱住师父的脖子,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脏,被师父抱着是不是会玷污了他的圣洁。
“那我可以把嗷呜带上吗?”一阵清风吹来,师父的一抹头发缠绕到我的手上,我好奇地把玩着,竟然别样的顺滑柔软。
“自然可以。啊,别玩师父的头发,会弄乱的。”师父用另一只手把那一缕头发撩了开去,又道,“怎么会叫嗷呜呢?一点都不好听。”
“以前我和外婆养过一只叫汪呜的大黑狗,就和嗷呜长得很像,所以我就叫它嗷呜啦。嗷呜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师傅你知道吗,要是没有嗷呜,我现在肯定早都死了。”我撮起嘴巴吹了声口哨,嗷呜就欢快地小跑过来,在师父周围蹦跶着。
“你这小女孩,怎么会和狼玩得这么好呢?抱紧了,师父要飞了哦!”师父笑着用另一只手抱住嗷呜,一只手抱了我,快跑几步,蹬的一下就上了天。我吓得吧脸埋在师父的怀里,只听得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别怕,把头抬起来。这叫御风,就是直接操控风而飞行。不过御风很难练,要御风得先会御剑,不过没关系,师父会慢慢教给你的。你看,山,水,草原,都在我们脚下呢。”师父缓缓地说着。我睁开眼,发现曾经我想也不敢想的事真的发生在我身上了——我飞上天啦,像鸟儿一样!我低头往下看去,灰灰的群山和绿绿的草地都在我脚下飞驰而过,一条弯弯的小河像会发光的白练从一片绿草原上蜿蜒而过,旁边有一片隐隐约约不甚清晰的矮小房子,阵阵炊烟从房顶上升起,汇入云端,应该是一座村子,是不是我的家呢?想到这儿我又不禁黯然神伤,不管啦,以后我和师父住在一起,那镜台山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