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蓝天,一座小岛孤零。
程启的意识在剧烈的疼痛中苏醒,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却感到极度刺目和眩晕,迅即闭眼。
过了好一会儿,缓缓微启眼帘,眯眼看见了蓝天白云,炎炎烈日当空,灼射而下。
他手臂发力准备起身,却发现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仿佛手臂不是自己的,浑身无处不痛得颤栗,眼前金星闪烁缤纷,仿佛随时可能晕死过去。
他闭上眼睛,忍受骄阳的炽烤和满身的疼痛,头上冷汗直冒,静静地深长地呼吸,意识沉浸在丹田里,却发现丹田内一丝灵气也无,不禁沮丧地苦笑。
自从他在球上和珀蒂同归于尽,元神来到这个世界,进入一个几个月大的死婴体内后,他就觉得自己总是多灾多难。
当年他醒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一匹瘦得肚皮快要贴在一起的老狼正扒开根本就没怎么埋好的土石砂砾,张嘴就要一口吃掉他。
他想喊叫,却因害怕,身体竟然不自觉地哇哇大哭起来,他一听自己竟然发出婴儿的声音,顿时明白自己带着记忆,元神投入这个死婴体内,借尸还魂了。
还好幸运的是,被路过那地方的一个老头子碰见了,一掌拍死了狼,这人便是他的师父,洪鸣。
老头根据襁褓中玉牌上的刻字,给他取名叫程启,居然和前世同姓,名字也同音。他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落在自己头上,当真无巧不成书啊。
一直跟随那糟老头生活了十五、六年,一直到……哎,简直不堪回首。
脑海中掠过饱受经脉伤痛折磨的童年生活……师父费尽心血……六岁伤愈开始修炼……脑海中的景像闪现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清晨。
在一片朝阳紫气中,他正在海边悬崖上采取金丝灵燕的燕窝,突然间,系在身上的法器绳索竟然从崖上一端断了,他从千丈悬崖上栽进了深海里。
他不知道为何师父赐予的法器绳子会突然断掉?也不知凭他仅有凝气一层的修为,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海水里,为何没有摔碎身体而死?让他疑惑的是他不仅没有被海中妖兽吃掉,反而被海流冲到沙滩上。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看着金色沙滩上,散落坑坑洼洼的沙滩上的贝壳、晶石、骨头等等闪闪发光,远处碧蓝色的海波翻涌着白浪,直奔金色的沙滩而来。
烈日下的白色浪涛绽放一片绚烂,仿佛与天上的白云相接,带给他前所未见的浩然壮丽。
让他浑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只是下一瞬——
他的身体被海水拱起撞击向身侧不远去的一块莹白的不知是什么凶兽的巨大骨架上,嘭嚓嚓声中,骨架上数根裂痕遍布的骨头顿时彻底碎裂,他被冲进巨大的骨架之中,撕裂般疼痛传来,他闷哼一声,顿时又晕迷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躺卧在巨大兽骨之中,透过灰白的兽骨间隙看见了天空悬挂着两轮圆月,耳边传来阵阵兽吼声,他大惊之下,骨碌一下站了起来。
“咦,我的伤……竟然全好了!”他惊讶地运转内气,发现全身果然再无一丝伤患,内气不仅全复,停滞十年不得寸进的修为,更是进一步达到了凝气二层。
“这是怎么回事?”
他激动不已,但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当他的眼光落在灰白的兽骨上时,顿时明白了,这是他吸收了兽骨内的能量,从而让原本莹白的骨架变得暗淡了许多,成了灰白色。
这是什么异兽的骨架,能量凝聚不散,居然如同灵石一样可以被我昏睡中不自觉地吸收?为何十年都没有进境的修为,只是在骨架上睡了一觉,便突破了?
“这似乎有点像龙的骨架!”他辨别出眼前兽骨应属龙族的近支,心中顿时了然。
他曾听师父说过他的体质物殊,能够自动吸取与身体接触的灵物中的灵气,如今吸取龙骨中的能量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师父却也不知他是什么体质。
他心神沉浸在丹田中心,看到丹田空间的深处那一个极其微小的光点,依然还是那样的悬停在那里,十年来不知吞噬了他吸收的多少灵气,却似乎从未移动过。
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让他被无数人嘲笑了十年的光点,他的神思不由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他六岁。在师父费尽无数灵药,终于治好了自他借尸还魂以来,便伴随着他的体内暗伤。
师父高兴之余便开始传授他凝气诀,他竟然当天便凝气成功,半个月后赫然达到凝气一层巅峰。
当师父知道后,兴奋、激动不已,留存了不知多少年的一坛老酒也毫不吝惜地拿出来和七位弟子痛饮,师父自始至终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沧桑的眼中透出的殷殷期盼,表露无遗。
那时他虽小,却很懂事。他知道师父最大的心愿就是复兴丹器宗,驱赶鸠占鹊巢的九门十宗出丹器谷。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完成师父的心愿,因此更加努力地修炼。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世事总是出人意料。数天后,他随几位师兄出去采药,于一片山岩上采摘一只紫芝时,突然窜出一条巨蟒,大口一张,当即狂风大作,将他吹起撞击在一旁的山崖上,随即他昏了过去。
几位师兄闻声赶来,灭杀巨蟒,将他救回宗里。他醒来后,师兄们笑他胆小被吓晕了,事实上身体并无大碍。
可是他却知道绝非如此,他隐约记得昏厥前似乎看见自己身上冒出五色光芒包裹着全身,这才让他抗过了撞击山崖上粉身碎骨的下场。
只是从此之后,他每天吸收的灵石,都消失在丹田内一个只有他隐约可见的光点里,修为再无寸进,一连数月毫无突破的迹象,他心中焦急,便求问于师父。
师父知道后却未失去信心,反而不断地提供更多的灵石让他吸收,一连数年,始终如一地鼓励他不要灰心,说只要能量是吸进体内没有流溢出来便不要放弃,终有一天会吸收满足后晋级的。
当然更叮嘱他丹田内的那个光点勿告诉任何人。
十年过去,他早已是丹器谷二十个门派的笑料,丹器谷第一废材的绰号坐实于他身上已久。
某一日,他忽然听到二师兄欧阳方和四师兄司马林闲谈,说什么饱食终日,挺尸等死,浪费资源等语,他明白两位师兄是有意让自己听到,否则,以他们凝气后期的修为,岂有不知他路过!
他没有生气,想想这些年他吸收的灵石,确实占用丹器宗每年收成的近半灵石,他想到自己这种无底洞的修炼不知何日是个头,不禁觉得对不住几位师兄和师父。
丹器宗统共也就一师七徒八个人,程启在师兄弟中排行老七。他自从被师父捡带上山,可以说是几位师兄把他带大,所以程启非常尊敬他们,把他们当成了亲兄长。
他听见后心中如雷轰鸣,深感愧疚。略为沉思后,便向师父和师兄们辞行,出门历练采药。
他走出贯通大半十万大山的丹器峡谷,远行万里来到海边。专程前来准备采聚一些灵燕窝给师父食用。哪知在悬崖边竟然发生法器绳索断裂坠落悬崖的事故。
……
程启自腰间的储物袋内取出银白色法器绳索,本来缩小后也有丈许长的绳子,在灵气注入后可伸长百丈。如今断去数尺,只余下近半。
拿起断头却见断口如同刀切一般平齐,他的脸色顿时微变,他看出这是他下去悬崖下时被人切断的,只是他从未和人结仇结怨,何人要置他于死地?
如果真是有仇,以他炼气一层的修为,为何不当面将他击杀?
难道是熟人不堪当面?他想到一种可能,不禁脸色大变,面上顿现痛苦之色。他用力甩了甩头,实在不敢相信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之中会有人对他下杀手。
只是为何要杀他?难道就为了一点灵石资源就要抹去师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