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你怎么来牧歌镇了?”小霸王看到来的人仿佛非常高兴,笑得眼睛都没有了。
“听说你被揍得下不了床,还碎了传家宝贝,外公经过此地,顺便看看你。”
老人声音洪亮有力,清瘦高挑,白须褐发,有一双智慧沧桑的眼睛混沌却有神,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颇有几分老神仙的风骨,此人原来是牧府的老丈人,也是一个踏遍五湖四海的游医,在医术造诣上名望颇高,享誉四海的神医顾一清,此人脾气古怪,唯一的女儿出嫁以后,就一直游历四方,偶尔才来牧歌镇看望一下女儿和外孙子,对这个外孙更是疼宠入骨,这不,不但时刻惦记着外孙,外孙一出事他准能第一时间知道,这次要不是在无启国耽误了,早就回来了,尽管装得好像顺路一样,小霸王还是知道自己外公对自己的关心,小霸王跑过去就扑在老人身上,差点把老人撞倒,声音甜腻,撒娇的对着老人说:“外公外公,我可想死你了,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老人站稳,擦了把虚汗,拍着小霸王的头温声道:“多大了,还没个轻重,这不是来了吗?外公在忙大事,哪能时时在你身边。”
小霸王在老人面前倒是乖巧懂事,老人喜欢听什么他就挑什么讲道:“孙儿知道外公要救死扶伤,只要外公偶尔来看望孙儿就好,我跟娘都很想你。”
这边爷孙俩刚温情完,老人就不假辞色起来,没有什么喜怒的对着徐小公子说:“徐家小公子也在啊。”
徐小公子似乎也不喜欢他,没说话,只是抱拳点头。
知了被阿了拉着衣角,双双不明所以的呆着,知了能感觉得到老人对他的敌意很大,但是他没想到他让人对他痛下打手,明明一副老神仙的样子。
“就是你把我外孙打伤的?”老人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知了,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颇有天下唯我独尊的架势。
知了没有回答,他有点怕这个老人,他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知了不动声色的把阿了藏在身后,警惕的盯着老人。
“本来两个小孩家玩笑打斗,做长辈的不因插手此事,可是你弄坏了顾家的传家宝,这事我就不能袖手旁边了。”
这时候老人突然对身边的家丁开始责难:“还不去把那个小子抓住,一群饭桶。”
家丁们早就想动手了,碍于自己主子的命令才不敢出手,这下有人撑腰了,他们立刻围了上去。
小霸王看情况不妙,他并不想玩坏知道了,他外公这是要给他报仇,于是赶紧打哈哈道:“外公,我跟知了闹着玩的,伤的不重,你看我这不又是活蹦乱跳的吗?传家宝是我贪玩自己弄碎的,跟他并无关系。”
老人剑眉一横,显然不这么认为,声音铁血道:“你不用帮他求情,传家宝事大,可是敢动我顾一清的外孙,无论大小,不分贵贱,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知了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这个看起来道骨仙风的老人就是要找个借口替他外孙出气。
小霸王被自家外公的声音吓到了,乖乖的呆在一边不敢再说话了,徐家小公子就像看戏的人一样,更加不会开口帮两个跟自己无亲无故的人。
这时候家丁已经把知了和阿了围着就要拳打脚踢,暗叫不好的知了突然高声对着老人站着的方向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打的,我可以随你处置,但是请放过我妹妹,她身体不好,经不住拳脚。”
知了说这段话的时候很镇定,脸上没有一丝害怕的表情,眼神凌厉的射向老人,视死如归,这不是一个孩子能散发出了的气场,老人见男孩的表现,倒有些佩服他的胆量,摆摆手,表示同意。
阿了木着脸,面无表情的拽着知了的衣角,知了淡然的笑着,蹲下凑到阿了耳边小声对她说:“阿了松开,你先回山上去,让大灰来接你,晚点我就回去了。”
阿了不动,就那么傻傻的看着知了,不哭不闹也不说话,表情是呆楞的,眼看家丁就欲上来抱住阿了,他怕出什么预料不到的事,一咬牙,把衣角的那块布撕了下来,快速转身离开阿了的身边。
阿了往前一扑,没扑到人,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再次抬起头就看到知了被狠狠的摔在地上,抱着头忍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拳打脚踢,先是鼻孔留血,接着是嘴角,眼睛,耳朵,到处都是血,后来,他的手都抱不住头了,咬着牙煎熬着,透过缝隙看见趴在地上的阿了,他睁大了眼睛,在阿了看他到他的时候轻笑着用口型告诉她:我没事,别过来。然后把脸埋在胳膊上面,咬着手臂,巨大的疼痛已经让他麻木了,他第一次如此痛恨弱小似蝼蚁一样苟且偷生的自己。
阿了从围着知了的人群缝隙中看到了满脸鲜血的知了,她看着对着她努力微笑的知了,整个人呆滞了,瞳孔紧缩着,她忘了知了是如何教她走路,如何教她说话,她张张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扶着地用尽全身力气却爬不起来,她看着知了身上留下来的血越来越多,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血液好像逆流了,小手划着地面,拼命的往前爬,眼神死死的盯着被围打的知了,她刚靠近,就被一个家丁一脚踹开,那一下让她躺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她好像不知道疼痛,漠然的小脸依旧没有表情,眼神都没变,专注于一个方向,她没放弃能靠近知了的机会,依然努力爬着,这次离他更近了,她伸出小手,去碰知了,刚才那个踢走她的家丁,又上去踢了一脚,那一脚的重量连成年人都要卧床几天,何况是一个小女娃,可是她却挺了过来,甚至看不到伤口,除了嘴边一直溢出来的口水,几乎跟没事人一样。
阿了像是一只打不死的蟑螂,一次一次努力的靠近,一次次被踢开,直到家丁都打累了停了下来,阿了却还在努力的爬着,小小的身躯仿佛蓄满了力量,缓慢的蠕动着前进,眼睛直视知了躺着的地方仿佛没了焦距,里面空洞的像一口无波是深潭。
旁边躲起来偷偷看戏的人都沉默了,此时此刻的知了趴在地上早就没了知觉,一大滩血从他身下的土地上蔓延开来,有眼睛的人大概都以为这个乞丐已经被打死了,徐小公子也不例外,脸上万古不变的笑容没有了,看着老人的眼神突然隐晦难测起来。
小霸王早就哭着替知了求情起来,这下看到那一大滩血,求饶的话也不说了,一个劲的哭喊着:“他死了,小乞丐死了!外公太可怕了!呜呜--”
阿了终于爬到了知了身边,这时家丁们已经散开,她傻呆呆的摸了摸地上的血,仿佛还有温热,她侧脸趴在鲜艳的血上,把知了的脸调整对着她,她躺在血泊了,小手还在知了身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拍打着,阿了已经没有感觉了,她那空洞的表情不像个活人。
老人摸着长须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忽然抬步向阿了走去,走到她身后伸手把她扶了起来,还算和蔼可亲的对她说:“你哥哥已经死了,你愿意跟着我吗?”怎么看那故意摆出慈祥的脸都像人贩子。
阿了依旧木然着,对老人的话充耳不闻,老人不死心,耐心诱哄着:“我收你为徒,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吃好穿好住在漂亮的房子里了,怎么样?”老人慧眼识人,他看出了这个小娃娃很特别,却又说不出哪里特别,凭她刚才坚持不懈的毅力,和过人的体质,在他的教导下定有一番大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