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颁布的焚书令在全国各地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无数典籍珍藏被化为灰烬不说,因藏书被牵连的更是多达万余人,在此期间世人谈书色变。
“你还是这样做了。”徐福坐在车辇内自言道,自咸阳出发一路上的见闻让徐福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自己要保住这样一个暴君?
春秋以来周王室衰败,再也无法号令诸侯,这个时期诸侯们为了收服人心扩大势力,将奴隶解放为平民,打破了数千年的贵族政治体系,让原本没有资格参与政治的庶民可以发表自己的政见并参与政治决策。
这一时期有思想的知识分子,面对现实的社会问题、人生问题等,提出了解决的办法和思想。个人利害与国家之间的利害交互运用,相互影响,标新立异。各种学说、思想纷纷出现。
奴隶的解放不仅仅是解放了他们的身体,更是解放了他们的思想,在这个时期人们可以畅所欲言毫无忌讳,因此才有了诸子百家的学说。可今天这一切都被一个人改变了,当今的皇帝,统一天下的秦始皇。
“站在一个帝皇的角度来说你没有错,一边消除世家隐患,一边灭杀学说,统一思想,愚弄民众,强化自己的统治,若是论帝王之功,你绝对是古今第一人。可站在天下你错了,错了的很离谱,你扼杀了思想,这社会怎么进步?固步自封总有一天会被淘汰,嬴政你这是对全天人的犯罪,我救你何用?”
“既然无法影响你的决定,那我只能舍弃你了,安心的去吧,你还有一个好儿子,我想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徐福思量再三终于做出决定,打开车门望了望身后那三千童男童女,还有万余名帝国将士,冷冷道:“若是在不成你们也是一条退路。”
……
…
焚书事件还未过去,咸阳城内又发生了几件大事。最为让人瞩目的无非两件,国师徐福带天出巡,携三千童男童女以及万余名帝国军队探访海外邻国。
事件一出举国哗然,曾有传言说皇帝想要继续开疆扩土将主意打到海外去了,也有人说徐福此去是为了寻求不死仙药,更有甚至居然说皇帝让徐福在海上炼丹,药引就是这带的三千男女。经过有心人的大肆宣扬,皇帝在世人心中的形象又变得暴虐几分。
相对于另外一件事,关注的人就少了许多,皇帝将自己的大儿子扶苏派去监督蒙恬修筑长城。对此,有心人就会暗自猜想,这是对领兵在外的蒙恬不放心?还是因为上次儒家上疏事件皇都对扶苏不满,将他贬到苦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无论出于哪种猜测,结果只有一个,扶苏可能失去了继承权,那么一个没有继承权的皇子也就失去了价值,再也没有巴结逢迎的必要,至此,扶苏临行前前来送别的只有一个人。
“蒙毅呀,这个时候别人躲我都来不及,你却大摇大摆的为我送行,就算皇帝不怪罪,以后这朝堂的士大夫见了你都会退避三舍,值得么?”
咸阳城北门外的长亭,扶苏蒙毅对而就坐,案几上那壶酒,应该是蒙毅拿来给扶苏送行的。
蒙毅闻言并未解释,先给扶苏斟满,然后给自己添满才开口道:“公子贵为储君,蒙毅作为臣下相送理所当然,况且你我从小相识名为主仆实为挚友,于情于理蒙毅都应该来。陛下肯定不会怪罪,至于朝堂之上那些同僚就算我不来他们就不避我了?”
蒙毅将话说的很开,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朋友今天都是应该来的。至于皇帝那里肯定是事先报告过的,皇帝同意才会过来,至于那些成天揣摩上意的士大夫,蒙毅就更加不屑理会了,一群人云亦云的庸碌之辈,与他们站起一起都嫌丢人,自然不必理会。
扶苏不禁摇了摇头继续道:“为何你做什么事都有说不完的道理?”
“那是因为蒙毅无论做什么是都是凭着理去做的,凡事无愧于心,也就无所顾忌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喝一杯。”扶苏实在没心情去逗蒙毅这种直人了,一杯酒下肚但愿能解一解心中哀愁。
“西北苦寒之地不比咸阳,公子要多加保重。”蒙毅双手举杯相敬,随即一饮而尽。
“哎,陪我多喝几杯吧,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扶苏说完,为蒙毅斟酒,刚刚拿起酒壶就被蒙毅抢了过去。
“公子不可…”
“今日没有什么公子,也没有什么上大夫,让那些繁文缛节上下尊卑见鬼去吧。”扶苏哀怨的说道。
“礼不可废,还是蒙毅来吧。”
扶苏闻言,也不再开口只是一个劲的喝酒,作为帝国的长公子他从小背负的太多,心里压力太大,却又不能任意的去发泄放纵,稍微有些事做得不对就会引来无数人的指责,有失国体。现在被贬了,喝醉一次总不过分吧?
秋风萧瑟,触景伤情。短短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淳于越死了,与自己交好的儒生被杀了,相识的文武勋贵变得陌生了,就连那些曾静供养的门下食客此时也看不到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古人诚不欺我。
“解忧消愁愁更愁,公子甚饮。”看到有些消沉的扶苏,蒙毅不禁开口劝道。
“嗯,不喝了。”扶苏点了点笑道:“此番前去可有什么话带给师傅的?”扶苏此刻还算清醒,也明白酒是不能再喝了,出发第一天就醉倒在路上,若是让有些人听了去,自己的处境恐怕就更不妙了。
扶苏有很多老师,但师傅只有一个,就是那位功勋卓著的上将军蒙恬,长征军团的最高指挥官,当然也就是蒙毅的长兄,许久未见也是想的厉害,本以为蒙毅会有说不完的话,却不料:
“请公子转告家兄,一切安好,切勿挂念。”
“……”
扶苏顿时有种无语的感觉,如果不是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他真的想问“你在家的时候跟夫人一天说几句话。”
“田哲前来相送,还请公子一见。”
来人三十出头,最早的齐国勋贵,扶苏闻其颇有才敢便将他召为上客,前段时间回邯郸访亲了,这回应该是刚回来,闻言扶苏要去长安便急忙赶了过来为扶苏送行。
“不知田兄回来,扶苏怠慢了。”扶苏闻言急忙出来,跟田哲赔礼道。
“田哲也是刚回到咸阳,本想去见公子却不料…”田哲不好意思将华说破,急忙对扶苏身边的蒙毅道:“原来上大夫也在,田哲有礼了。”
“公子乃是奉命监造长城,总会回来的,田兄不必多虑,里面请。”在蒙毅眼里扶苏此去绝对不是被贬,而是皇帝对其一种历练,因为没有人比扶苏更适合继承大统,怕是田哲听到什么不好的流言心里失望。
“上大夫所言极是,倒是田哲冒昧了。请!”
三人步入长亭,田哲所带的侍从自然留在外围不方便进去。
“田兄能来,扶苏很是欣慰,喝一杯薄酒,就当为扶苏送行了,再次相见怕是无期了。”
“酒自然是要喝,但却不是为公子践行。”田哲举起酒杯继续道“此番事件田哲略知一二,对公子仗义执言很是钦佩,况且平日里公子对田哲也是不薄,固决定跟随公子去见识一下边塞风光,还请公子答应。”
“这…不妥吧。”
原来田哲此次前来不是为了送行,而是为了陪同扶苏一起前去,虽然田哲曾经做过扶苏门下食客,但今时不同往日,田哲要是再跟着自己恐怕再无前途可言,才拒绝道。
“士为知己者死,若公子不答应田哲就跪死在这里,就当时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了。”田哲说完将酒杯放下直接归在扶苏面前,态度很是决绝。
“田兄你这是何苦呢?我扶苏不值得你如此。”
“田哲无怨无悔。”
“既是如此公子答应吧,莫要辜负了田兄一片好意。”蒙毅闻言对田哲很是赞赏,如今这世道竟有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实属难得,有这样一个人陪伴扶苏左右虽不能保其完全也能顾及一二。
“既是如此,扶苏多谢了。”看到拗不过田哲,扶苏只要答应道。“但有一点扶苏要说明,此番田兄是以友人身份相陪,不分主仆,若有一日田兄想要离开田兄只管开口,扶苏绝不阻拦。”
“君若不弃,田哲誓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