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云中子教导凌钧,只过了月余时间,凌钧便从一个爱问问题的大好少年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贤士良臣——其中最大的原因,并不是凌钧懂了或者被教傻了,而是,凌钧知道,他不会的问题,云中子也不知道答案。
魔法,一如许多人的成功经历那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究其原因,并不只是那玩意太过深奥,而是,那些“成功人士”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成功的。
所以,在“17179869184秒世界”也好,别的其他的世界也好,其中的成功人士,都相当喜欢玄学,究其原因,只是他们觉得自己的成功不可复制
——若自己能站得住脚,又何须假手他人之理论,来证明自己之观点?
总之,凌钧学得这样许久,终于是掏空了云中子,在最后一次确认了这个问题之后,凌钧便拜别了师父,出山了。
刚出得山门,凌钧只觉这未知的世界无限美好,若是有了这些,“17179869184秒世界”绝不可能被“智能射线”一类的东西所打败。
因而,凌钧兴起,便学着自己的那个师父,吟了一首诗:
“方得妙法才思涌,无尽豪情尽在胸。便知今日此时里——”凌钧想到这里顿了顿,不知下句改如何接才能保证押韵,于是沉思许久之后,一句诗脱口而出:“埋下后患祸无穷。”(注一)
吟完诗之后,凌钧却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埋下后患祸无穷”这句话并不是那样吉利,然而想到这话是对那群侵略“17179869184秒世界”的人说的,凌钧便好受了许多,就连路上的风景,也好看了不少。
半日出了山,随意走了一两日,便遇到一条河(注二)凌钧又沿河行得几日。这一日清晨,凌钧觉得有些饥渴,正欲喝水,却看到一个老翁,在河边钓鱼,那老翁执一精美的钓竿,钓竿的浮子深深沉在水底,老翁大喝一声,一用力,便拽上来一条大鲤鱼。凌钧行得几日,虽有果子果腹,却无奈自己力量太小,打不到野味,吃不了肉,见到一条大鱼,有些眼馋,便上前去找到老翁问了起来:
“老爷爷,看上去今天的收成很不错啊——”
老翁看了看凌钧,点了点头:“是挺不错的,不过你更不错。”
凌钧有些疑惑:“怎么讲?”
老翁笑道:“小小年纪,却如此气宇不凡,当为一将星。”
凌钧笑了笑,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为甚么是将星,不是良臣?”
老翁大喜:“那是因为,你终究不会屈居人下,看人脸色行事。”
凌钧点了点头,表示老翁说得有道理,却又一转念:“那,为什么一定要当将星呢?”
老翁放下鱼竿,双手背在身后,仰头向西方看去:“曾几何时,人类才是这片大陆的主人。”
凌钧忽然愣住了:“难道现在不是么?”
老翁摇摇头:“当今圣上,是精灵王庭几千年不遇的天才人物,怎么可能是人类?”
凌钧愣住了,因为,从所有的历史资料来看,并没有哪个朝代的领导者不是人类【所以,这是世界之间的差异么?或者说,这个世界其实是在很早之前就被外星人入侵过的么?】
老翁见凌钧如此,颔首一笑:“良臣无论如何,都是精灵的良臣,而将星,却是人类的将星。”
凌钧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老翁的观点。
老翁见凌钧如此,抓起一条鱼:“见你舟车劳顿,若你不急,便跟我一起,分了这条鱼罢。”
凌钧点点头,转身去收了些柴火,搬到老翁这里,对着老翁一笑:“我总觉得,我们现在像极了一个故事。”
老翁觉得凌钧说的话相当有趣,便问道:“什么故事?”
凌钧指了指柴火:“我与你像一个‘渔樵问答’。”
老翁心中大怒【我赞你许久,你却给我一个“渔樵问答”,大抵是看不起我吧,待我寻个机会,亮明我的身份,看你如何自处】,只说:“好一个‘渔樵问答’。”
凌钧笑了笑,开始了与老翁的寒暄:“话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来这里钓鱼了?”
老翁说:“我原是东海许州人,去昆仑山学艺,学了好几十年,给师父打杂打了许久,却亦不曾学到什么本领。”
凌钧见得老翁如此悲苦,有些疑惑,便问他:“果然是老师太笨么?”
老翁见凌钧没有任何反应,大惊:“怎么可能?他们的确相当厉害,只是自己福薄,修不得道而已。”
凌钧也摇摇头:“我只听说过笨老师,从未听说过福薄学生的。”说完,凌钧便指着面前的那堆柴火,大喝三声:“ah-fa-la”
于是,一点火星,蹦到柴火上,顿时便是火光冲天,把柴火烧得一干二净。
凌钧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抱歉,这法术我刚刚修习了一月有余,未得娴熟。”
老翁心头满是苦涩:“此等术法,用在劫营之时烧粮草,真是妙极!妙极!【可惜自己几十年的苦修,什么都没学到,所谓机缘,真是,气煞吾也!】”
凌钧却是耸了耸肩,转过身,接着收拾柴火去了。
老翁见凌钧转身,以为他要走,想寻得一个报复之法,便说:“还没问你的姓名呢——”
凌钧大喜:“我叫凌钧,身秉凌天之命,亦负重担万钧。”
老翁听得这话大喜道:“哈哈——好名字,好名字,不知小友是哪里人士?”
凌钧想了想,答:“应是西岐人士。”
老翁闻言,为了消除凌钧戒心,便赞道:“西岐好啊,西伯侯治下有方,民生兴隆——只恨西岐这地方,终究是归得精灵王庭的管辖,不是人类之乐土,悲哉,哀哉!”
凌钧点头,不多久就抱着柴火回来,之后先是朝着天空扔了一发火球,之后算了算力度轨迹和滞空时间,退了十几步,往天上以60度仰角扔了一发火球,两秒钟后,火球在即将熄灭之时恰好落在了柴火上,于是柴火就这样被点着了
——其实,按照道理,柴火并不是一点就着的东西,可是,魔法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注三)
“这招——”老翁看着凌钧,虽然知道“机缘”二字妙不可言,却也是一脸惊异:“你学了多久?”
“挺久的。”凌钧说:“大约有一个月吧——这是我学过的第一个法术呢。”
老翁看看凌钧,又想了想自己,有些悲伤,更嫉妒得要死,便问凌钧:“那,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了。”凌钧点点头。
有一日师父看到我在钓鱼,给了我一谶,谶曰“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你能明白师父在给我说些什么吗?
“自然可以。”凌钧点点头,为老翁的师父感到阵阵悲哀,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以为自己明白,这等行为,不仅误己,更能误人。
“你师父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如果,你一进师门就直面你的师父,对他说你要修道成仙的话,或许你还是修不得道,但你不会蹉跎许多岁月,这便是‘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意义。”
“啊,原来如此——”老翁虽然如此说着,却在心中摇摇头。
凌钧便说:“然后是后两句,‘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正是因为很多时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达不到它本身的目的,所以我们不妨挺直腰板做人,用自己的品格去吸引对方。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比人与物之间要复杂许多,你钓鱼,只是为了吃肉,而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比鱼和肉,要复杂许多,在我的(凌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本想说世界,但终究是换了一个词)——眼中,可以用两个词来描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客户’和‘用户’。就比如,我可以直接提出,用自己的才华,来换这条鱼——这是交易,你成了我的‘客户’,而当我慷慨地把自己的才华展示出来的时候,作为回应,你或许就会把鱼给我,或许什么都不做,这时候,你就成了我的‘用户’——只要你还希望我继续给你提供服务,你多半不会停止给我报酬,万一你出将入相了,我再来与你谈经论道,你也绝不会用一条鱼来招待我——这就是用户和客户的区别,也是‘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的含义,你的师父,或许只是想,让你抛弃一些,把王侯将相培养成你的‘用户’,之后,大约,少不了位极人臣的。”
“听君一席话,受教,受教!”老翁点了点头,坚定了要害凌钧的信心,若不是他法力不济,说不得就直接出手了。
“当然了,其实,还有一句话,是我的人生经验。”凌钧说这话的措辞有些奇怪,毕竟,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大约是不存在什么人生经验的。
“哈,说就好了。”老翁笑着说:“每个人的经验都不同么。”【就当你的遗言了吧。】
凌钧点了点头:“其实,人在‘无所求’的时候最强大。”
这话,大约是化用《庄子》的《逍遥游》,其中的思想,或许稍稍超前于这个时代,却也是最实用不过。
老翁点点头,“表示”记下了这句话,两人分食了那条鱼,畅谈良久,及日当午之时,凌钧便失了聊天的兴趣,拜别了老翁,继续着自己那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老翁也觉得跟凌钧寒暄实在是难受不过【就算我问他如何修道他也只会顾左右而言什么‘用户’‘客户’,果然这些靠机缘吃饭的人最可恶了,待我回山查查他的传承,他凌钧有传承还好,若他没什么靠山,便做了他,方消我心头之恨。】
老翁这样想着,但听凌钧一月有余便修习至此,又唯恐凌钧有什么背景,于是老翁还是相当客气地放下杆子,跟凌钧寒暄了许久之后,将凌钧送出了五里地之后才悠悠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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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老翁送别凌钧的时候,我们来看看这条河的上游发生了什么。
西岐,渭水河畔,一只正太站在河边许久许久。
“邑考姐姐怎么还没来啊……巫公老爹的那些事情我实在搞不定呐——”他喃喃自语道。
正午之时,太阳再也爆烈不过,阳光一晒,这只正太便有些倦了,坐下歇息一会儿,又觉得有些渴,忙忙站起,只觉头一晕,便栽倒在了水中。
昏昏沉沉之间,他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快回家好了,西岐正是有你们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才能繁荣昌盛至今的,请君切勿伤了身体,另外记得,不要误用了奸佞小人。”
待到小正太醒来,才发现,他已然是睡在了河边的一个凉亭之中,那凉亭距他入水的地方约摸有十来里。仔细嗅嗅身上,隐隐约约能闻到水一样的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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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便在那个少年醒来的时候,老翁回到了他钓鱼的地方,左右环顾,即找不到他的钓桶,亦找不到他的金钩——无可奈何,他只得转身,忍饥挨饿地回昆仑山去了——当然,他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凌钧的锅——只是,怨恨凌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毕竟凌钧或许有一个强大无比的背景,于是老翁连这条渭水河也怨恨上了,正欲发誓有朝一日要钓尽渭水河的活鱼,转念一想若他这样做了,便再也钓不到渭水河的鱼,这样做好生无趣——便熄了这愿望,只改成了,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到渭水河统治者,无论是鱼王也好鱼后也罢——然后,将这条鱼煮了吃了,方能解他丢失那个随他征战良久的鱼竿的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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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因为是原创,所以诗很渣,只注意到强行压韵,没注意别的……所以凌钧都看不下去了……
注二:中子可是从百度地图上查的终南山的位置,然后百度自然告诉我,这玩意在西安……然后卧槽……在我搜索昆仑山的时候……遍地都是……
注三:这里我参照了化学起火:看见一点火星,觉得它自己就能灭掉的,最好直接把它灭掉;看到小火苗,觉得用脚一踩,或者吹一口气,就能直接灭掉的,最好用湿抹布盖灭;觉得这火需要用湿抹布盖灭的,最好直接上灭火器;倘若火再大一些,让你感觉必须用灭火器才能灭的火,最好联系专业消防人员(必须是专业的消防人员……天津那个爆炸100%是消防员的误操作(虽然,说“误操作”很对不起那些死去的消防员,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接受专业的如何处理化学品火灾的训练,这就是最后两条,如果你觉得火势已经大到需要叫消防员了,请迅速远离火场;如果你觉得必须迅速远离火场,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祈祷你的人品足够好看着它烧……对于最后两种情况指望用水枪灭火的消防员完全没用……))
另外……硬盘或许快要挂了……所以如果有段日子你们看不到我……大概是硬盘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