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我对疯子和大向的怀疑又扑上了心头。
首先是老王诈尸的事情,疯子否认给我打过电话,而他找的证明人就是大向。而大向偏偏在老王一出事便退伍回到了杨县,并在出事的当天又联系上了疯子,这是时间上的巧合么?后来疯子在临江大酒店摆桌的事情,大向迟迟未到,字条出现后大向到了,对于我和疯子的话表现的过于淡定,而且他似乎对葬头山特别感兴趣,这说明了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一时之间,我竟然觉得疯子和大向都有着什么特别的目的,又或者他们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是隐瞒?是背叛?还是真心想帮我?我竟然无法说服自己。
“滴滴”突然随着几声急促的喇叭声,我惊的回过神来。
颠簸的路面崎岖不平,几辆出城的警车在前面堵住了并不宽敞的泥泞山路。
“这里不准通行,你们得回去!”两个警察拦住我们的车说道。
“王副队,前面出什么事了?”疯子认得拦住我们的警察,从后面探出头跟那个警察聊了起来。
“陈队长,您到这里执法来了?”
“到这里来有点事情。”疯子给那警察递了一根烟,特意问道:“矿里又出事了?”
说话的警察凑到疯子跟前接过烟,摆了摆手道:“别提了,矿里的事情还没有眉目了,这昨天刚到县里的小日本就要过来考察?”
“小日本过来考察?这鸟地方又不能建血汗工厂,他们考察什么?”疯子对日本人天生不敏感,立马拉着脸问道。
“县里的项目,说是要弄一个超大型旅游区。”警察满眼鄙夷,唏嘘说道。
“这不是瞎捣乱么?一座破山而已,除了个小煤窑,就剩满山的破石头和小树苗,考察个屁!”疯子对小日本的到来完全没有好感,竟然骂了起来。
“唉!不说了不说了。”说话的警察对前面的人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可以通行。同时,略带善意提醒我们到,“小日本已经进到山里去了,你们尽快把事情办完了早点出来。”
疯子对那个警察做了一个OK的手势,急忙摇上车窗玻璃催促大向快点开车离开。
“我当兵的时候就听说,我们在国外的维和部队从来不才称呼日本的维和部队为友军。”大向蹬起一脚油门的同时,又说起了他在部队上的事情来。
这话茬似乎正对疯子的胃口,他立马来了兴趣:“我军要是跟小日本互称友军,老百姓还不得骂死他们。”
他们两个一聊起小日本瞬间好的跟穿着一条裤子似的,这不仅加重了我的怀疑。同时,我现在复杂的心情也完全没有了聊天的兴趣。于是,我干脆借着他们聊天的间隙,打量起了被小日本看中的山水来。
葬头山,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地方绝不是什么合适旅游的地方。
这地方就是两座险峻的山脉夹着一条河谷,河谷中也没有什么值得称奇的景象,一条泥泞的公路穿梭其间,公路旁边就是一条小河。上面开采煤矿严重污染了河水,小河里的石头全都跟生了锈一样,至于河水,早已失去了清澈了颜色,矿工们使用过的垃圾顺着河水不断往下冲刷,水面上飘浮着五颜六色的油渍,总之脏的足够让人恶心。
“你瞧这河水,已经污染成这颜色了。小日本会在这里跟政府合作旅游的事情?”疯子也注意到了窗外的情形,不觉骂道:“小日本绝对没有这么好的心肠,我看他们八成是国内经济不景气,跑到我们国家来骗吃骗喝来了。”
“人家号准了我们有些地方政府招商引资的脉了,而且,现在国人有钱,每年去日本旅游的国人有多少?那送去的可是大把大把的钱,足够他们掉转枪头再打一场圣战了!”大向似乎有点愤青,不觉激动了起来。
“那是,有钱没地儿花,昧着良心往日本跑,我们的国人不争气啊!”疯子深吐了一口气,抒发起他无限的感叹来。
“好了!你们也别在这感叹了。”远远瞧见山体被开采所破坏的痕迹,我开口道:“能去日本的国人都是有钱人,不能去在国内骂人的都是**丝。再说了,当年日军打来的时候,那汉奸比鬼子还多,国人的劣性是根深蒂固的。我们还是考虑考虑到了矿山想什么办法下到井里去吧!”
“四眼,有我陈疯子在这些事儿你就甭操心了!”疯子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看着我道:“矿上的老板绝对已经迫不及待的在等着我们到了!不过到时候你们得表现好了,千万别演穿帮了!”
疯子这话让我有些迟疑,“什么叫作千万别演穿帮了?”不过,不等我回味过来,大向脚底的油门一踩,我们的小车便一溜风到了矿场。
“到了!”疯子得意的喊了一句。
我立马透过车窗向外看去,果真跟疯子说的一样,一大群人穿的西装革履的小跑着迎接了上来。
我和大向一脸吃惊的样子,疯子却笑的却有些嘲讽的味道,看着我和大向就像看着农村的新媳妇进城一样。
“别磨叽了下车吧!要再不下去人家该怀疑了。”疯子说完,大腹便便开门走了下去,那做派像极了大官下乡考察。
不过,当我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刹那,却被这里的人给彻底雷到了,因为矿山的工人竟然打出了一条横幅:热烈欢迎省城的专家莅临调查!
我不觉在心底大笑这里的矿主真特么奇葩,这他么不是胡闹么?这个国家,哪个不怕被调查,他们竟然热烈欢迎上面的人来调查!同时,我急忙跑到疯子跟前小声问道:“省里的专家要来,你怎么不早说?”
疯子脸上却堆满了诧异的笑低声说道:“省里的专家组一共三人,我是带路的。”同时,他又指了指大向说道,“他是开车的小向!”
听疯子介绍完,我的心底顿时沉重的提不起气来。省里的专家就三人,带路的是疯子,开车的是大向,那我不就成了他么的省里派下来的专家了?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下意识转身,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趁还没有闹出事情来,赶紧开溜。
却不料我刚转身,一只大手忽然从背后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甚至能感觉到,抓我的人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害怕,抓着我胳膊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被人抓住了胳膊,我深知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不管是冒充专家还是砖家,想跑是跑不掉了。我立马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立马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意侧头看去。却见抓住我的人愣了一愣,但随即同样挤出一丝尴尬的笑。这时候,我也趁机打量了一下他,这个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细皮冷肉的,整个人胖的可以去参加肥胖比赛,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金色的粗链子,我估摸着足有好几百克。
这一个照面有点突兀,仓促间我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好在金链子激动的首先开口了,“您就是从省里下来的赵同志赵专家吧?”
“呃…”
疯子见我语塞,连忙过来拉开金链子道:“沙老板,赵专家为了你们矿山的事情昼夜兼程,你还是快点带我们去办公室吧!”
疯子说完,对我使了个眼神,即可跑到后面去帮大向拿行礼。
我对矿山的事情也只了解些皮毛,更深处却了解不多。但结合我这些天遇到的怪事,再看这个金链子那一脸煞白的颜色,我忽然镇定了下来。
“你就是小沙?”我清了清嗓子,不温不火的问道:“说说你们矿上的事情吧!”
金链子像个胖鸭子一样在前面领路,同时拿出一条刺绣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说道:“我这口井开了有三四年了,从来都是按照政策办事,该有的都有,平时对工人的安全培训也没有放松过,一直都没有出过事。”金链子说完,停下渐渐被我们三兄弟赶超过去的脚步,大口喘着气继续着他辉煌的历史,“而且,就在今年年初,县里还给我们颁发了一个十佳安全生产企业的荣誉称号,这不,一年还没有到头,下井的工人就接连失踪了好几个。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下面出事了,就派人下去救援,结果…结果下去救援的人也没影儿了。”
金链子的介绍云里雾里的,多半都是在推卸责任,却连一句重点也没有透露。
我心想,这要真是省里的专家下来了,就这些企业主的话,多半什么也调查不出来。
不过,我并不是什么省里的专家。我的目的只是寻找关于那对珠子的相关线索,于是我故作严肃的问道:“矿上的工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失踪的?”
金链子连忙拿出他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本子翻起来看了看,接着道:“算上今天应该是五天前。”
金链子一说完,我立刻感觉不妙。五天前正好是老王出现在我面馆的时间。顿时,我心底的许多疑问中的其中一条似乎有了些眉目。我立刻继续问道:“最开始失踪的人你知不知道是谁?”
“这…”我刚问完,金链子脸上立刻浮现出难看的颜色来,看着疯子的眼神有些犹豫。
“没事儿,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赵同志。”疯子似乎跟金链子很熟,立刻示意道。
金链子见疯子发话,心底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翻开他的小本子看了看,立刻回答我道:“第一个失踪的人叫王有贵,是五天前下去的,后来就一直没有上来过?”
王有贵。这个名字从金链子嘴里一蹦出来,我差点滑到。
他说的第一个失踪的人不就是那个老王么?但金链子说老王五天前下去就失踪了,那也就是说,矿里根本没有人看见他上来过。
我立刻警觉了起来,追问,“你们矿上就没有一个人看见他出来过?”
金链子被我这么一问,顿时愣了一下。但随即接连摇头,“老王虽然是年初来矿上的新人,不过他技术扎实,而且心思缜密,机警能干。有好几次井下出现冒顶的征兆,都是他第一个发现,并救了许多工人的性命。所以,他失踪了我们也没有多想。直到过了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们发觉不对劲,矿上派人下去寻他,那一次一共下去了九个人,结果一个人也没有上来。”
“哪一次?”我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急忙问道:“你们一共下去了多少人?”
金链子似乎觉得说漏了嘴,急忙改口称,就那一次,加上王有贵,一共十人。
金链子说十个人的时候明显压低了声音,而且神色掩饰不住的慌张,我断定他在撒谎。
“工人失踪之前矿上有没有来过什么特别的人?”我接着问道,同时感觉这句话有些欠完整,立马补充道:“或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当我问完,原本走路就笨拙吃力的金链子竟然摔了一跤。当他爬起来的时候,看向我的眼神忽然充满了敌意,但脸上依然挂着虚伪的浅笑说道:“我的工人突然在矿井里失踪了,而且失踪了好几天算不算奇怪的事?”
金链子的态度突然变得不再配合,我清楚他绝对不是因为这一跤把脑子给摔坏了,而是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上面派下来找麻烦的调查专家了。
疯子见状不对连忙过来打圆场,同时把金链子拉到一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但我隐隐听见金链子在对疯子抱怨,“省里派下来的专家怎么这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