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男生之间呢,说文艺些,就是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大白话就是泡妞心得。女人之间勒,文艺些是姐妹情谊温柔忆往昔,大白话就是美容攀比。
好不容易酒足饭饱后,能站起来的男同学已经没几个了,班长和我,还有两个我连名字都忘了的人,包头已经死过去了,浑身一动不动,若不是我走近了摸摸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儿,我真以为这场同学会开出了人命。
绿毛龟作为请客的东道主,竟然也趴下了,喝的不省人事,一个女服务员弄来一杯醒酒的浓茶,里面还似乎放了些草药,闻上去酸酸苦苦的,给他捏着鼻子灌了下去,我们大约等了十分钟,他微微有了些动静,几个女孩子像花蝴蝶一样飞过去,揽着他的手臂摇来摇去,用我听了都酸倒牙的声音说,“大律师,不说去KTV唱歌嘛,可不能出尔反尔,我们还能去呢。”
绿毛龟哪里受得了女人这么撒娇,当时骨头就酥了,借着酒劲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摸出卡来,“去,刷!别客气,都是老同学,分什么你的我的,你们玩儿,我——嗝——我可能就够呛了。”
他说完又一歪头睡了过去,那群女孩为的就是要钱,谁还管他去不去,一窝蜂笑着闹着就下楼了,说去打车等我们,班长看了看包头,“他呢?”
我拍了拍一个说要去接女朋友下班的男同学,“哥们儿,把包头和东道主塞宾馆里去吧,我来的时候看见马路对面就是,你给开个房间,我等唱完了歌就过去。”
男同学挺痛快,点头答应了,但是一直没动弹,似乎欲言又止,我立刻明白了,从包头口袋里摸索出钱包来,抽了五百块钱,“小宾馆,都够不上星级,这点开一个足够了。身份证用包头的吧。剩下的算麻烦你了,大热天买瓶啤酒喝。”
男同学笑着这才伸手去拉他们,一只手一个,俩人还能勉强拖着走,倒不至于太费力气。
班长望着他们的背影咂了咂舌,“老同学连点开房费都不给掏,真是世态炎凉啊。”
嗨,我作为律师,早就看透了这点利益关系,社会就是如此,人情冷暖趋炎附势特别明显,越是上层人士,这方面做的越是傻子都能瞧出来,丝毫不留情面,而普通老百姓呢,顾及到昔日感情,也许还能买个面子,但我们这群同学,说白了,树倒猢狲散,从毕业照塞进了每个人手里那一刻,就都完了,什么情意啊,都是一个宿舍一个班不得已的一点面子活儿,真的谁跟谁有感情呢,瞎掰。
换而言之,假如我找他们借钱,我敢说,也就那么三两个人能帮我一下,而同理,他们找我,我也未必肯答应,因为没到那个份儿上。
在这场同学会之前,我压根儿都不知道还有哪些人,名字都叫不上来,走在大马路上,全都是脸盲,我根本不记得是否曾经一个班里上过课,同窗四年,给我留下的印象,真的还不如一个仅仅认识几天的苏紫更深刻。
安顿好了包头和绿毛龟的去处,我也踏实了些,毕竟都是我哥们儿,一个是死党到能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一个是大学时代最要好的室友,虽说这俩的长相不咋地吧,但到底也是个不残废的年轻男人,包头那啥的技术更是不必说,真有饥/渴到一定程度的女人直接扑倒给强了,我怎么交代啊。
我们一共五十多个同学,吃完饭后走了一多半,还剩下二十来个,分乘了五辆车,直奔东方明珠KTV,要说刷别人卡的确不心疼,那俩女生毫不手软,直接到前台豪言壮语,“最贵的包!”
后来进去之后立刻被那豪华气派震慑住了,我问了一下多少钱,那女生神神秘秘的朝我挤咕眼,“十个小时,坐地价格五千块,加上酒水小吃,一共三万九千九,这还打九折呢。”
我简直呵呵了。
绿毛龟要知道把卡给她们等同有去无回,我想就算爬也爬来了。
也不知道是他们故意的还是凑巧,我宁愿是我多想了,我坐下后适应了一下这黑暗暧昧的氛围,俯身去拿冰茶时忽然发现我右边坐着的是冉彤,她身上的香水味似乎这么多年都没变,仍旧是玫瑰香的,我记得她还用过茉莉的,但那是上大一的时候,大二她开始做兼职,就换了这种香味特别浓烈的,当时还和室友夸奖她,觉得长得漂亮原本可以靠脸吃饭,却当自强要靠自己的能力吃,现在我都觉得是抽了自己的脸,鬼知道那时候她的兼职是什么。
她距离我很近,头发垂在肩头,随着她偶尔的一个动作会扫过我脸颊,有些发痒,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们在大学里的时候,我和她表白是在一个毕业季,当时大四的学长大晚上的在宿舍阳台往下扔雪花,就是撕的书,然后哈哈大笑,彼此高歌,操场有人摆了好多蜡烛,在那里围着办篝火晚会,以前的学校绝对不允许这样,但因为是要送走一批学生,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了,反正总不至于火烧校园。
就在那样的晚上,我们都是十九岁,因为知道所有女孩子都有的童话情节,盼望着白马王子款款走来,单膝跪地,送上玫瑰花和钻戒,我也附庸风雅了一把,平时我喜欢穿咖啡色或者宝蓝色的衣服,但那天,我穿了一身白色,拿着一束十一朵的红玫瑰,打电话叫她室友找个借口把她喊下来,她从宿舍大门里走过来,四下张望,这时天空绽放了许多紫色的烟花,她借着光亮看到了我,惊喜的捂着嘴吧,眼睛亮的如同苍穹里最明媚的那颗星辰。
我给了她最美好的求爱,全校几乎风靡一时,虽然不够新颖,却赶上了天时地利人和,她又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自然红透了半边天,以致于高一届的学长和新入校的学妹,都在谈论这场风花雪月,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勇敢。
我不知道以后我还能不能做到那样不顾一切只为了得到一个女人的欢心,也许为了苏紫我可以,但却未必能找到那样轰轰烈烈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