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高苇儿吃的提心吊胆,裴九重却吃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对头一天他说要跟高苇儿好好喝一喝茶的事情只字未提。
高苇儿好不容易将碗里的饭全部吃掉,刚放下碗,裴九重也同时吃好了。
他把碗放下,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高苇儿,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故意不说,让高苇儿如坐针毡,想动又不敢动。
须臾过后,有人把桌子整理干净,裴九重坐的稳如泰山,竟然让人拿来了一副围棋。
棋盘摆上桌面,裴九重取走黑子,将白子递给给高苇儿。
高苇儿看着棋盘,又望了望裴九重,虽然很想装作自己也会的样子,可事实她确实不会下围棋,只能尴尬的说:“裴将军,民女不会下棋,恐怕要扫你的兴了。”
“无妨,我出黑子,你出白子,什么都不用考虑,你只要能把我的黑子围起来,占得地盘越多,你就算赢。”
“比如呢?”
高苇儿不懂下棋,但是她却有一颗好学的心。李修明会下棋,不过他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下,所以高苇儿也没有机会跟他学习和讨教,现在裴九重既然主动邀她下棋,还告诉她怎么下法,她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学一下。
“就像这样!”
裴九重在棋盘上摆了一颗黑子,在它的周围,围了四颗白子,围好以后,将黑子提出递给高苇儿。
“这颗黑子就是你赢的。”
“就这么简单吗?”
高苇儿见裴九重说的很简单,可是她看李修明下棋,时而皱眉,时而沉思,一点也不轻松的样子啊!
“一个棋子四周有几个交叉点它就有几气,只要你堵住它所有的气,你就可以提子,到最后,你在棋盘上所占的区域越多,你就赢了。”
“哦,规则就这么简单?”
(题外话:青筱特地去查了古代围棋规则,位尊的,棋力相当的,执白先行。水平高与低的对峙,高手执白,低手执黑,执黑者先行。本文裴九重让高苇儿执白先行,是把两人当做同一地位身份,不论水平高低,所以高苇儿先行。)
“嗯。”裴九重点头,然后说:“你执白,你先行。”
“好。”
高苇儿拿着棋,连一丝考虑都没有,直接就占了天元的位置。裴九重看了一眼,没说话,但是他身边的小石却不同意,刚想说高苇儿这样不符规矩,就被裴九重一记眼刀扫过,只能乖乖的闭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高苇儿察觉到裴九重眼神似乎有些变化,只能弱弱的问:“我下错了吗?”
裴九重不言语,右手食指和中指,执起黑棋占了左下角的位置,高苇儿一看,他怎么没来围攻自己,猜想前面几步怎么走或许是有什么规定的。
不过她才不管,既然裴九重没说错,那就当自己走的是对的好了。脑中想法一出,高苇儿就学着刚才裴九重的手势,拿起一颗白子果断的挡住了黑棋的一个气。
裴九重也不在意,又拿起一颗棋放在了右下角的位置。高苇儿想,莫不是他在玩声东击西的游戏,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岂是那样容易中计的人,先认定一颗棋子,占下一块地盘再说,想好后,又拿起一只白棋稳稳截住了左上角黑棋的又一个气。
裴九重前几部一直是按着围棋的规定步奏再走,但是看高苇儿的表现,他还是在心里赞赏的点点头,不错,意志坚定,没有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改变初衷。
一局棋下来,高苇儿虽然输了,但是她也不是一个子没胜,倒是也占了不少的地盘,心中觉得美滋滋的,前面的担心早已经抛到了一旁。
裴九重不动声色,也不说话,同高苇儿快速的又下了好几局。到最后,高苇儿越来越起劲,也慢慢开始思考起来每一步的路子时,裴九重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围棋如何?”
高苇儿一边观察着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说的好像很简单,可是真正下起来又觉得很难,但是遇到难的,你又很想去破解,这围棋还真有意思。”
“觉得有意思,想不想好好学?”
“当然想啊!”
“在西淀你不能找到比我更好的老师,不如你跟着我,我可以保证不出三年,让你的围棋技艺达到高手水平,如何?”
前面的话,高苇儿还回答的随便,可是这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高苇儿慢慢停下手中的棋,她觉得自己不但给自己挖了坑,还跳进了裴九重挖的坑而不自知。
“裴将军,这围棋我不想学了。我还有一个那么大的绣坊要打理,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学下棋。”
“我看你不在绣坊的时候,你的绣坊打理的也很不错,可见你在或不在,他们也都能做的很好。”
“那是因为我提前把事情安排好的,如果时间一长,肯定他们得乱。”
“那无妨,你可以常写信,安排他们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
“不行,绣坊是我的心血,我不会放任它在一旁不管。”
这次高苇儿没听李修明的话,严词拒绝了裴九重的提议。
“看来我还小看你了,去年不过是一个小小绣女,今年就变绣坊老板,明年你准备又换一个什么身份?”
裴九重的语气由刚才的循循善诱变得严厉起来,声音也低沉下去。用战场上的种种应敌之术来对付高苇儿,没想到这个敌人还挺聪明,居然没有上当。
既然诱敌不成,那就只能凭武力值取胜了。虽说这样难免有些以大欺小,可是他裴九重做事向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过一个不听话的女人,既然闯进他裴九重的地盘,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就得看他答不答应。
“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将军走将军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将军想让我请喝茶,可以,我请,只要那是我承受范围内;将军教我下棋,我感谢,难得有您这样的高手肯指点;将军要我放下绣坊,跟您学下棋,恕民女做不到,看来跟您的师徒缘分也只能尽于此了。”
“哼,井水不犯河水,说的倒是好听。我倒想问问,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我的地盘的?嗯?”
裴九重一双鹰眼,紧紧盯着高苇儿,如果高苇儿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或许用强的,又会把她关起来。
面对裴九重这一句话,原本理直气壮的高苇儿也不得不泄气。对啊!是她打扰了裴九重的清静,是她闯进了裴九重的阳关道。
高苇儿的两只手,用力的扣在一起。明明有理,却变得最是无理!她该怎么办?
裴九重望着高苇儿纠结的眉头,原本咄咄逼人的情绪,缓缓放下。也不管棋下的怎么样,高苇儿在他手上纵然能占得一些子,但他却从来就没有输过不是吗?
好整以暇的品着手中上好的普洱贡茶,裴九重反倒不急着知道高苇儿的答案,胜负已分了,不是吗?
“将军!”小石靠近裴九重身边,躬身对他耳语几句。裴九重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让她进来!”
高苇儿正在苦苦思索应对的答案,发现四周的安静,抬头随着众人的目光也转向门口,就看见陈夫人赵氏,穿着隆重的盛装,出现在在客栈门口。
陈夫人缓缓朝他们走了进来,高苇儿赶紧起身,让出位置。陈夫人来到裴九重面前,虽然她是皇室旁支,但是面对裴九重这样的朝中重臣,她还是需要行礼问安。
朝裴九重道了个万福,陈夫人瞄了一眼桌上还未撤下的围棋,开口。
“将军好雅兴,昨日听我家夫君说起,将军来了西淀,可是万般挽留将军也执意要先离开,臣妇正好奇将军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没成想,将军是看不上他们那些粗俗之人,自己在客栈下起了棋来。”
“陈夫人,似乎也不忙,这么快就能找到我这儿来。”
“将军难得来西淀,我家夫君驽钝,没有尽到地主之谊,臣妇这个做夫人的既然知道将军在这儿,与情与理,都该来拜访一下将军才对,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也请将军见谅才是。”
裴九重半天都不让陈夫人坐下,陈夫人却不会一直站着,自然而然的坐在了高苇儿刚才的位置。怎么说她的身份摆在那儿,裴九重不看陈天磊的面子,难道敢不看皇上的面子吗?
陈夫人坐下,裴九重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淡淡的道。
“难得夫人如此有心,夫人事忙,也不用特地来我这里一趟。现在人也看到了,夫人可以先回去了。”
裴九重毫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陈夫人也不恼,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高苇儿,转移话题。
“没想到高老板也在此处,我府上正好想定一些刺绣,既然遇见高老板,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府上帮我出出主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