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一的清早，天空一片清明，丝毫不像昨日那般的阴沉。
俞氏早早地起来，为晚上的宴会准备了起来。
“二夫人，可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
一道好听的声音徒然响起，厨房内的混杂声兀地安静了下来。
“二小姐。”
众人放下手上的活儿，纷纷施礼说道。
俞氏转过了身来，淡妆浓抹的脸上神采奕奕。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俞氏欣喜地问道。
肖月馨微笑着施了个礼，她身着月白襦裙水绿褙子，发髻上插着一支翡翠簪子，这一身的清雅素洁下来，果真是人如其名。
“本来昨夜就回来了，只因夜已深沉，就没敢去打扰母亲您休息了。”肖月馨走过去挽住了母亲的手臂。
她五岁那年，是俞氏将她带回了肖家，也是俞氏让她成了肖家的二小姐。
“你外祖父可好？”俞氏问道。
前段时间俞氏的父亲得了急病，可她又不敢随意抛下手上的事，只好遣肖月馨回去代替她尽孝。
“都好。”肖月馨点点头，又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讲前两天从京城来的表妹，不知道她人怎么样？”
……
“小姐，您这又是要做早点去给老夫人吗？”维维问道。
灵犀阁的小厨房外，站着奴婢四人，她们都还没吃早饭，问道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都纷纷忍不住咽口水，肚子里空空的。
闻言，素灵笑着摇摇头。
才不是呢！这是给舅舅做的，前天她可是夸下了海口，说话的算话！
“我就说怎么都不见人呢？原来都跑到这儿来了。”
听到有女声笑语，维维几人不由地循声望去，只见肖月麟携着裴氏正往这边款款走来。
“老爷，夫人。”
众人行礼道。
“好香啊！你们在做什么东西？”裴氏问道。
“不是我们，是……”维维往屋子里瞄了一眼，然后又继续说道：“是小姐。”
她还会做这个？
裴氏转头看了丈夫一眼，只见他神色平静如常，看来他很了解灵姐儿呢！
“舅舅，舅娘，你们先去偏房坐一下，我等下就过去。”
素灵在屋子里大声说道。
肖月麟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袅袅的蒸汽中。
‘这基本都是普通的药材，但是有一味药材很特别，其特别之处是因为这并不是我们大昭所有的药材，就连从医了三十多年的李大夫都没见过这种药材……’
危之所用，唯一能治。
怎么可能如此巧合？
她为何不怀疑！
“老爷，您怎么了？”裴氏见丈夫有些走神，不由的有些担心。
肖月麟摇摇头。
“没事。我们走吧！”
说罢，他便先行离开，裴氏见此连忙跟上。
“二小姐呢？”
肖月凤边问道，边踏入了房门。
“去了二夫人那儿。”奴婢为她解下了披风。
其实，俞氏是肖二爷的填房，原来肖二爷的正室夫人许氏当年难产因血崩而死，说来倒也是个巧，后来他才又娶了与许氏是同乡的俞氏。
“我也好久没见过二夫人了，不知她近来可好？”肖月凤淡淡地问道。
肖月凤从未喊过俞氏一声‘母亲’。
两年前，在俞氏的安排下，肖月凤远嫁到了迦洲的谢家，虽然不像肖家这样富有，但也是大户人家，肖月凤又是精打细算心思稠密的人，嫁的又是谢家的长子嫡孙，后宅之中估计也没几个能压得倒她，可算得是日子无忧了。
“挺好的。”婢女答道。
肖月凤在罗汉榻上坐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小几上的棋盘，黑白的棋子静静地立在棋盘上，上面已裹了些灰尘。时隔已久，想不到这房间还是一如从前。
“如今看来，这都是物是人非了。”她感叹地说道。
本来，这是她母亲生前居住的地方，在她懂事的时候，就决意地搬了进来。
母亲所留下的痕迹，她绝不能让任何人摧毁，就像她不允许任何人去毁掉母亲在父亲心中的位置一样。
“大小姐，您不知道吧？这里之所以能像从前一样，都是因为二爷……”一个丫头高兴地说着，却被她打断了话。
“叫我谢夫人！我已经出嫁，以后你们得注意称呼，别乱了规矩！”肖月凤斥责道，缓了缓，她又说：“我想去见见祖母。”
说罢，她便站了起来，绯色的玛瑙流苏耳环摇晃了几下，娇美的脸却带了几分疲倦。
众人应是，随着她往长寿苑去了，没想到一出鸣凤居，就碰到了路过的肖月影。
“大公子，真是许久不见啊！”
肖月凤欠身一礼。
“原来是谢夫人！”肖月影作了个辑。
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女子，记得上次见面是在两年前她省亲的时候，这一身的紫绛平胸襦裙，比起当年那副娇俏妩媚，如今倒变得端庄大气了许多，只是那双漆黑的瞳仁却是越发的深沉阴鸷了。
“大公子可是要到老祖宗那儿请安？”肖月凤问道，
“正是。”肖月影点点头，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肖月凤也不客气，直接先走了，肖月影抬步跟上，两人笑语晏晏地并行在回廊中，却苦了跟在身后的奴婢小厮们，任谁都知道这肖月影跟肖月凤两人向来不和，他们这些僵硬的客套话让气氛一度变得诡异紧张起来。
难得外甥女一片苦心，虽然手头上放着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干，可肖月麟还是很给面子地留下来陪妻子与素灵吃早点。
“怎样？舅舅，是不是跟那天吃到的一样？”素灵满脸期待地眨眨眼。
肖月麟放下了碗筷，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
裴氏看了丈夫一眼，觉得他有些不识趣，灵姐儿做的粥那么好吃，不管味道像不像，怎么的也该表扬一下才是！
这怎么可能？
素灵不由地愣住了。
她之前还试过的，怎么到舅舅这里就变‘味’了呢！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怎么可能做出一样的‘味道’呢！不管做出来这粥是好吃的，还是不好吃的，灵姐儿……”肖月麟严肃地说道：“记住，这才是你做的！你不需要跟他人做比较，因为每个人都不可能会变成一样！”
你是最独一无二的！
没有人能替代你，正如你不可能去替代某一个人一样！
素灵站了起来，深深地一礼。
“灵儿记住了。”她说道。
我就是我！世上唯一的江素灵，我不要成为任何人，我也不要为任何人而活，我只想做江素灵！
“那就好。”肖月麟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便站了起来，又看向旁边的裴氏。
“你要留下来陪陪灵姐儿吗？”
裴氏也站了起来，施礼说道：“不了，妾身还是随您回去吧！”
“那么灵姐儿，我就先跟你舅娘回去了，你自个要是觉得没趣，就去找你的表姐妹们玩吧！”肖月麟语气深长地说道，他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话多了起来了。
素灵点点头，施礼说道：“灵儿知道。”
哼，昨日才惹了个肖月娇，今日还出去惹是生非吗？跟这样小丫头吵吵闹闹，这可不是一个‘长辈’该做的事情吧！毕竟，她都是有着三十几年生活经历的人了。
她送走了肖月麟夫妇后，又回到了闺房。
“银铃呢？”
兰凭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有些不客气地问道。
昨晚她出去后，兰凭听到了维维几个人在议论那个叫银铃的丫头的事儿，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估计银铃就是那天跟她一起到萧玉堂的那个寒暄的丫头。
“嗯？”素灵回过头来，怪嗔瞪着她看了半响，说道：“谁知道呢！”
兰凭怎么变得那么多事？
也罢，有个敢讲话的人也不错！
“我要出去逛逛，你们谁陪我去？”素灵懒懒地打了个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