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维正给素灵去送药汤,远远地看到周氏从素灵的屋里走出来,不禁心里一紧,这周姨娘不会是来找小姐麻烦的吧?心里嘀咕着,却与眼前的周氏几个人相对越走越近。
“周姨娘。”维维行礼道。
周氏不屑地应了声,又吩咐道:“好生照料灵姐儿。”
“是!”维维应道,又让道退到了一边。
周氏看了一眼维维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厌恶地离开了。
维维看到渐渐远去的周氏一帮人,低声骂了句“毒妇”。
疼痛难解的素灵,正思量着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她明明死了,为何像睡了一觉般,醒来却是自己儿时的模样?这是场梦吗?还是之前她所经历的一切才是场梦?又或者……她是真的死里重生!
想着想着她自己也有些糊涂了,但无论如何,现在在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因为她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痛楚。
前世,她在江家过得很不好。听说父亲当年却是很爱她母亲的,可是两人成亲没多久,边界又传来了战事,父亲是名武将,不得不出兵去打将,这些年战火连连,父亲也就只回来过一次,那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也不过是匆匆的一眼,父亲在坟前上了一炷香后,便匆忙地离开了。父亲真正从边境回来京中当官时,素灵已经十八岁了。
有人说过,外人美言千百句,还不敌枕边人一个字。
本来父亲刚回来时,对她还挺好的。可是听了周氏等人的左右旁敲,对她的态度也没那么好了。对于素灵来讲,‘父亲’永远是个模糊的影子。但这些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她现在只是在奇怪,怎么这维维,变化如此之大,跟前世一比,简直判若两人,当然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性格反差太大,素灵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过来。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维维到底该信不该信?
古人言,用者不疑,疑者不用。既然她在这府上也是没什么可以相信的人,不如暂且相信这个‘维维’一把!
江家,她暂时是不能待的了。但前世的冤屈,还有现在这一身皮绽肉裂的疼痛,怎么也要让她们加倍的偿还!
忽然,一只小手出现在她眼前摇晃了几下,素灵蓦地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原来是维维回来了,见她想得入神,又喊了她几声都没反应。
素灵理了理思绪,说:“我没事。”
维维点点头,说:“嗯,那让奴婢伺候小姐吃药吧!”她觉得小姐是被打得心里惧怕了,也委屈了,也不知道刚刚周氏来跟她讲了什么,自己又不好问,小姐就是小姐,她的事也不到自己区区一个丫鬟来过问。
素灵看着她那黑白分明的双眼,眸子里透着的真切,还有她脸上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假装的。
维维伺候她喝完药汤后,正想要退下,却被素灵喊住了,“等一下,你帮我做个事!”
周氏来到静心苑时,姚氏正从太夫人的卧房里出来。
姚氏,正是江老爷的正室,向来端庄大雅,脸上一贯挂着亲切的笑容,为人聪慧,做事循规蹈矩、以德服众。唯独对待素灵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就算明看着她受到别人的欺凌,也权当没看见,却从未欺负过素灵。
“娘已经睡下了。”姚氏淡淡地说道。
“嗯。灵姐儿已无大碍。”周氏莞尔一笑,她跟在姚氏身后,不再多言。
往常两人并无太多的来往,关系不见得是好还是不好,平时也就是去太夫人那里请安时才多讲几句话。
“过段时间就到春闱了,不知六哥儿准备得怎样?”姚氏问道。
江连桉是周氏的儿子,周氏不太喜欢姚氏在她面前提到自己的孩子,她是个妾,自己生的孩子不能喊自己一声‘娘’,这对于周氏来讲就是扎在心里的刺。
“六哥儿天资聪颖,平时更是勤勉有加,一定不会让江家失望的。”周氏嘴上说得笃定,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忧。
“嗯。”姚氏权当是耳边风,她的三郎比江六郎聪明多了,却也连个探花也考不到。天外天,人外人,有些事情谁能说是就是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一出静心苑便各分东西了。
……
简洁的书房内,身穿水青直裰的男子正在专心地画梅,旁边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女子身穿着绛紫撒花织棉直领对襟褙子,梳着妇人发髻,精致的发髻中插着一根梅花琉璃钗,正在现磨的嫩白的手上戴着一直红色的玉镯子,长长的眉睫微微垂着,娇美的容颜笑意淡淡。
“启禀老爷,瀛洲肖家的肖老爷拜见,现在正在宁风堂等着您呢!”门外有人禀报道。
白玉寒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面无表情的俊脸变得温和了几分,“快取我的披风来!”
一旁的慕容雪应了声,便取来披风提丈夫披上。
外面大雪纷飞,推开门的那一瞬,身体一向硬朗的白玉寒都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他便快步地在往宁风堂走去。
宁风堂内穿着银灰色大氅的男人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盏,正在细细地品茶。
“肖兄!”
肖老爷才回过头,白玉寒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了,他站起来长身一礼:“白太尉。”
白玉寒稍作一扶,笑道:“肖兄有礼了了。”说罢,他解下了披风,递给了一旁的侍女,又走到了正中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肖老爷看到他坐了下来,这才自个又跟着坐下。
虽说白玉寒是正二品的大官,身世却并没这么风光,他出身在瀛洲的小户人家,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年幼时母亲恶病缠身离开了人世,就连父亲也没能等到考取功名的那天,便病逝了。肖老爷年轻时也曾当过白玉寒父亲的学生,他跟白玉寒也不过相差了七岁,两人从小便是好友。
同样是如此出众的男子,一个却选择了步入仕途,一个却拾起算盘成了商人。瀛洲肖家是大昭第一财阀,世代经商,富可敌国。
同时,肖家也是就是江素灵母亲的外家。
白玉寒轻抿了口茶,说:“肖兄难得来到京中,不知这次是为了何事?”
“你升官时我没能赶来祝贺,你娶妻了我也没能来祝贺,这眼下就快到年关了,难得有空,就来探望一下你。”肖老爷说道,深邃的眸子中透着商人的精明。
“哼!”白玉寒莞尔一笑,“快到年关了,你们商行应该更忙才是!怎么还能空的出来。”
肖老爷摇摇头,颇为无奈地说:“实不相瞒,今天是舍妹的生辰……”
在青花瓷杯上婆娑的手顿了一下,白玉寒微微邹眉,问:“可是嫁到江家的肖大小姐?”
肖老爷沉默了顷刻,才道:“她不喜欢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