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祁一把抄过立在墙边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快速奔至茶几边,伸手捞过手机,看到一明一暗的屏幕上“前世今生的执念”这几个字,他才相信,季桐是真的给他打电话了。
凤祁没有立马接电话,他盯着手机屏幕,眼神恍惚着,一直等铃声里的歌词唱到“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才伸手,颤抖着手指点了接听。
——
深夜的雨,一直持续不断的下。
晚上九点多。
大概因为下雨,路上的行人很少,从ReLive会所主体大楼到停车场这一段路几乎没有人,但是心事重重的季桐一点都没有察觉。
倒是沫沫看了心情十分郁闷不解。
虽然雨势不算大,但是这么大的暴风,伞打不稳,连人都有些站不稳,尤其是季桐,纸片人一样的身材,好似风一吹就能吹跑了。在会所待一晚不挺好的吗?为啥非得往回赶呢?
看吧,这段路几乎没人,指不定大家今晚都歇在会所里了,就她家季桐姐,非得往家里赶!
沫沫磨磨唧唧的嘀咕着,季桐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脸色苍白得有不正常,眼眶也微微红肿。如果沫沫仔细一点,还会发现,季桐的眼睛弥漫着雾气,眼睫毛一片***,她抓着伞柄的手指也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有红色的血丝顺着伞柄滴下。
她们俩都走地很慢。
天下着雨,还刮那么大的风,本来就应该努力走快一点去到停车场,快点上车才对。可是,季桐走得太慢,沫沫也只好跟着走慢一点。
沫沫很纳闷,季桐为什么走那么慢。她走得太慢了,简直就跟蜗牛似的,一点一点往前挪。
从会所大门口到停车场不过百来米的距离,她们走了五分多钟才走了一半不到。
侧身望了望季桐,沫沫龟速一般挪着步子,心中默默一阵叹息。
在季桐身边待了三年,经常见到她伤心哀愁,但是没见过她今晚这样的,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方才,她从包厢出来后,就去问服务员要现煮的白水煮鸡蛋。等她拿到煮好的热气腾腾的鸡蛋,细心的剥好壳,准备给她揉揉眼睛消肿。
谁知道,回到包厢她就已经不见了。
再见到她,她正跟那个银狐待在一块儿,两个人都有些怪怪的。
季桐嘴角紧绷着,视线别向他处就是不看银狐。
而银狐……
他也是沉默得可怕。
虽然这位银狐先生平时就不大爱说话,但是沫沫还是觉得他今晚格外的沉默,那种沉默让人觉得压抑。
他的悲伤气息也很浓烈,硬生生的让沫沫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两个从来都是温情满满的气氛,今晚却压抑得让她觉得窒息。
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沫沫噘着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想着,她又转过视线去看季桐,却愕然发现自己右手边没了季桐的身影。
在这样一个风声呼啸似鬼哭狼嚎的雨夜,季桐就从自己身边消失,也不过是那么一两分钟的事,沫沫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穿着厚厚雨衣雨裤,她并不应该冷,但是她却觉得自己浑身直打寒颤。
沫沫的身体摇晃着,咬着牙,她就着远处地灯的光线四处张望,结果在身后两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季桐。
细细的雨丝中,雾气弥漫的空气中,她季桐静静地站着。她侧着身子望向身后会所大门口的方向。
沫沫实在不懂,既然舍不得,那就留下不就好了?为什么又非要走呢?
难道……是因为季桐要结婚了,他们之间闹了不愉快?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到这一点,沫沫开始觉得有些难过。银狐是真的个好男人
季桐原本正挪着步子艰难地一步步走着,可是走着走着,她突然有些走不动了,一动不动
没有星星月亮的夜晚。
今夜的风很大,夜风狂乱的肆虐着。
道路两旁的树枝被风吹得狂乱摇摆,枝桠咯吱咯吱地响,在这静寂无人的漆黑夜空里十分的突兀,也十分的瘆人。
夜黑静得有些吓人。
夜风呜呜呼呼的狂吹猛啸,时而像幽怨的洞箫,时而化作厉鬼哭泣似的哀嚎……
突然,一阵阵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出来。
哒哒哒、哒哒哒……
夹杂在呼啸的风声雨声中……
声音由远及近。
是、是什么东西?
胆小的沫沫,登时吓得不敢动弹了。她手一抖,手里的伞便被狂风掀翻,在地上打几个转身,伞就离她们很远了。
沫沫也没心思去管伞了,她一把抱住季桐,呜咽着:“小桐姐,好可怕,呜呜呜……”
被突然抱住的季桐皱着眉头,隐隐也有一些害怕,她颤抖着……
夜晚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风声似厉鬼哭泣的哀嚎,似厉鬼的哀嚎……
厉鬼在哭泣……
厉鬼,她在哀嚎……
她不能怕……
垂下头,看着怀里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季桐的视线一片模糊。
一片恍惚中,有一个虚弱娇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她躲在角落里,剧烈的颤抖着,她嘤嘤地抽泣着……
……
多年前的风雨夜。
在季桐家做客的沐羽溪突然不见了,季桐只是去洗了个澡,就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女孩就不见了,季桐找遍了整个房间,最后在衣柜的角落里找到了她……
看见季桐的那一瞬,她满眼湿漉漉地,在她关切的眼神中扑进她的怀里,她牙齿打颤一般,像许沫沫这样呜咽着,她说:“……我怕……好怕……”
暴风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