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雪獐与一只火鸟在不栖树下相遇。
那雪獐叫渝川孤,那只火鸟叫毕芳。
那株千年的不栖树下长着一株饮血灵参,可以提升万灵万妖万兽万魔的元力,是极品,也是众灵所逐之物。
他俩见面并相杀,相杀过后,各自乏了,雪獐冰封出一席之地,准备打盹将休,而那只火鸟则生出一团三味火,在火中昂然自赏,曲颈向天歌。
她的歌声太美,搅得他睡意全无,那火太炽热,让他无心再竞灵参。抖了抖身上的冰渣,渝川孤立起了四足,夹着尾巴离开了不栖树。
一半绯色一半雪白的不栖花落下,打进毕芳的火里,她的泪水滚落而来,浇熄了她生的那簇热火。毕芳将饮血灵参取出,却没有吞进腹中,而是衔在嘴里,追随着雪獐行过的冰径,撵他而去。
原来渝川孤今年已九十九岁,过了今天就是百岁。没有一只雪獐可以活过百年,除非有饮血灵参相助,助他脱妖体化作人身,才能脱得百岁之劫。
他愿放手,只是为她那一刹那的美好,扰动了他冰冰层层嶂嶂的内心。她或许很想化作人身吧,他想。所以他离开了,离开了她,走到了密林孤处,雪獐一族的人,死也要死得有理有据,死也要死得无凄无艾,死也要死得够美够格。
就在栽地的那一刹,她却来了,将一半饮血灵参放进了他口中。有火灼烧在它的皮毛上,发出咝咝声响。
他活了过来,终于成了人形,却是半獐半人的容貌。他怕吓着她,立马就用手掩住了自己的那半张兽容。
她也化成了人形,全身火红妆花,美得天地动容,却失去了她最引以为傲的歌喉。她扯了扯嗓子,清泪又划过眼颊。
他失去了雪獐一族最引以为傲的高傲容貌,她失去了她最动容的歌声。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凄凉。
她想走……
他却一把搂住了她。
有火烧毛皮的声音噼啪传来。
她吓得立马推开了他,想要开口责斥……却才想起自己已说不出声来。
“你若不弃我半人半妖,可否嫁于我为妻?”
毕芳不信,一脸惶惶的看着他。
一只雪獐与一只火乌相恋?
有可能吗?
“我是雪獐一族,你是火鸟,天生注定我俩不该结合,但如果另有一株饮血灵参,我俩便可脱胎换骨,各成人身。到时,我定生生世世不欺不负。”
老不栖树下,不栖花香带着他脸上的峥嵘,点点飘坦进她的心涧。
不栖花,一半绯火,一半如雪。
他的话,一字一句,如她羽下新生的翦,在风中零摆,却深扎进骨肉。
她在落泪,与不栖花一齐簌簌而落。
他想要抱她,可刚走近,就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灼。
她看着他,奈何深情,只站在三寸之外,却又偏偏触不到他。
此时无声或胜有声,不栖树为证,愿天地许她嫁于异族为妻……她笑得倾国倾城倾月华,不再犹豫不决,向他重重的磕过下巴。
他微微一笑,半人半獐,半点喜,半点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