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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宋仵作初出茅庐 协知州分析疑案

随后的几天,宋慈就只在州府的验尸房里忙活着,一边听老师解析验尸的步骤、需检验的部位、写尸格必须用到的术语、还有判定死亡原因的知识等等,有空就静下心来研究医书,把人体的五脏六腑都摸个清楚。然而第一天到福州看到的残尸却一直存在他的脑海中,于是他向知州请求,趁残尸腐烂前再次验尸。

宋慈仔细地观察一块块肉片,发现一千块肉片虽然刀口工整,但是肉片大小不一,有些肉片的厚度因为内有骨头而显得很厚。“骨头?”宋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再重新筛选有骨头的肉片出来,这么一下来,宋慈发现了之前没有看出的现象——他发现所有有骨头的肉片骨头均成圆形,说明凶手是把死者横切开,但是骨头的直径都比较小,因此能判断肉片是来自死者的四肢,而骨头直径较大的椎骨、骶骨却没有被找到,因此宋慈大胆推测:这一千块肉片并不是死者除头部以外的全尸,死者的躯干部尸体应该还在凶手那里或者被抛弃在某地!如果剩下的尸体还在凶手那里,那么为什么凶手要把它留下来?真凶抛尸的动机又是什么?宋慈赶紧把自己发现的事情上报甄知州,并请知州帮忙分析原因。

甄知州听了宋慈的发现后,很是欣喜,知州想了想对宋慈解释:“如果你的分析是对的话,那么我们对真凶性格方面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此人把躯干部留下,要知道躯干部包括颈部、胸部、腹部和***,他把尸体保存下来的目的我想不是为了纯粹留个纪念的话那就是……”

“猥亵尸体!”宋慈一语中的。“但是尸体终究会腐烂,他又能用什么方法将尸体保存起来呢?特制药料?那需要剖开腹部,而且太花费金钱,很容易暴露。用冰需要一个冰窖,很占用空间,更何况冰窖很少人家会有,藏尸的话很容易被查出?会不会抛尸的可能性更大?凶手只是将四肢与躯干的尸块分开抛弃,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知州循着宋慈的两种假设分别派人去追查,但是他们既没有发现被抛弃的尸块,也没有在福州所有的冰窖中找到尸体。眼看线索再次中断,宋慈只好找到尸块的发现者来谈话。那是一个农妇,当天上街买菜时发现集市的地上有一袋用黑色布袋包裹住的东西,农妇当即打开一看,里面的几根指头赫然显现在眼前,集市的百姓见状纷纷去州府报了案。宋慈双目注视着农妇,问道:“那天你是什么时候,在集市的什么地方发现那袋东西的?”

“大约……天刚亮,我每天都是那个时候去集市的

。那袋东西我是在……集市的垃圾堆旁看到的,我看到那布袋这么干净,不像是垃圾,就去看了看”农妇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对当天的事情心有余悸。

“你先稳定一下情绪,别害怕,好好想想你捡到那袋东西的时候附近人多吗?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人一直在附近徘徊?”宋慈知道,证人的心情是影响证词提供的重要因素。

农妇慢慢理清了思路,才开口说道:“垃圾堆旁边人不多,大家也是听到我大叫才聚起来的,听说死的是老苏家的闺女,好多人巴不得她死呢……”听了农妇的口供,再结合已知的线索,宋慈基本对死者有了初步的了解:死者苏珺沅,十七岁,性格极度孤僻,平时与他人关系较差,其父嗜赌酗酒,经常打骂死者,只有死者生母与其关系较好,由于维持生计很早便随母亲到集市卖菜。但最近几个月她和多个男人传出了绯闻,不仅有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还有捉襟见肘的市井小民,然而他们大多数都有家室,他们的正室早就多次警告过苏珺沅。八月初六的晚上,苏珺沅离家外出,此后再也不见踪迹,其生母翌日到州府报案,八月十七的早上,苏珺沅的尸体在集市的垃圾堆旁被发现,当时由于没有头颅,无法判断死者身份,直到死者生母从指头上看到断了一半的指甲才辨认出苏珺沅。尸体送至州府的时候并未腐烂,由于当时正值八月,天气炎热,即使尸体被煮熟,尸体腐烂速度依然很快,因此判断死者死亡时间不早于两天前,即八月十五到十六是苏珺沅的被害时间。不过一直困扰宋慈的是:苏珺沅从失踪到被害隔了有九天时间,凶手为什么选择这么长时间后才下手,死者没有向外求救是什么原因?知道了这些,破案的机会就大大增加。

甄知州派人去调查苏珺沅的人际关系和八月十五、十六两天行踪诡秘的人。他们得知与苏珺沅有关系的男子在案发期间都是正常作息,没有可疑迹象。而十五十六也没有人有异常。所以宋慈决定,先从仇杀的方向查,找到与苏珺沅有关系的男人的正妻们分别问话,可是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宋慈只能从真凶身份查起,逐个审查福州所有的屠夫和厨子,但是他们的嫌疑都被排除了,四天过去了,案子再次陷入僵局。当宋慈一行人觉得失望的时候,有个小吏上报——凶手把苏珺沅剩余的尸体抛弃在州府门口!

知州赶紧叫人清理现场,封锁州府周围的百姓,并把尸体带进来检查,苏珺沅的躯干和头颅都在里面,只是脸皮被割掉,腹部被割开一个口子,躯干部有大大小小好几百处伤口,看样子生前是被慢慢折磨过。颅骨里面的器官清晰可见,尸斑呈青色圆形状,而且高度腐烂,散发着阵阵恶臭,里面的器官不见了,只有一根脊椎骨。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此等贱女犯妇,天理难容,罪不可赦,死有余辜;尔等朝廷命官,竟任由放纵,败坏风气,更有甚者,家庭破裂。尔等无能之辈,不得民心,吾除去此女,有益无害,实为天下之大义也!”看来真凶是要跟州府搞对抗,不过这张纸条的到来,又给宋慈提了醒:真凶一定对苏珺沅有仇恨的情绪,而且对州府置之不顾的行为充满愤恨。知州逐个审查州府门外的百姓,结果发现他们大多数是妇孺和小孩,体力上说根本没有分尸的能力,于是就把他们放回家了。宋慈看天色不早,也回房就寝。

这一夜,宋慈依然无法安眠,他毅然起来去仔细检验今晚的残骸,这一次,他看到尸体的背部有一些小鸟状的条形凹陷痕迹,虽然尸体被煮过,但是这些痕迹依然显眼。他猛然想起书上说的尸体肌肉松弛和尸僵现象。所谓肌肉松弛,是指死者死后由于生命活动瞬间停止,肌肉的伸缩活动便不受意志控制,所以一般的人死亡之后会出现肌肉松弛,肢体可随活人意志自由拉动,一些死后有大小便流出,孕妇死后胎儿自动流出母胎的现象就是因为肌肉松弛,而尸僵是指尸体死亡了一段时间后尸体肌肉和关节渐渐变僵硬的现象,尸体生前的伤痕均能在尸僵后保存下来。宋慈看着这痕迹,仔细触摸、观察,发现这就是一只鸳鸯鸟的痕迹。但是为何有条形的特征,宋慈还没想通,可能凶手疏忽大意,没有注意到这里,才为这案子提供了转机。“事不宜迟,马上叫知州大人找找有关这鸳鸯鸟的东西!”宋慈想罢,未等天亮便动身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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