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梦?”
“梦到自己置身在一艘船上,四周风平浪静。没多久,水里突然传来呼救的声音,估摸着是个认识的家伙,因为他喊了我的名字。于是我跳下水朝他游过去,用尽全力抱着他往船上靠,并顺利地将他凑上船。这时才发现原来他是懿德,等我刚想询问两句他却不见了,我浑身湿透疲惫不堪地躺在船上呼哧呼哧地喘气。歇了没多长时间,水里又有人叫我。”懿城一边想一边叙述,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这次是朝阳。”
“于是你又下水了。”懿华接着他的话说。
“我别无选择!不停地救人,却不断地重演……包括父王在内的所有亲人……最后我把你捞上来的时候,拼命抱着你,但你依旧消失了……
然后一眨眼地功夫我自己掉进了水里,那艘船还在,船上依稀有个人影,我看不清是谁?更叫不出他的名字!任由身体僵直地杵在那儿。即使知道下一刻会死掉,也无比轻松。”懿城想象地代入感越来越强。
“你瞎编的吧?”懿华笑着问他。
“我也忘了。”懿城看着他应道。
“那不是现实,别总觉得自己可以承担一切,即使拼尽全力你也只能照顾好那么一两个人。”懿华沉默了片刻说。
“你知道梦里最不切实际的地方是哪儿吗?”懿城问道。
“你不会游泳。”
懿城点点头,随便又聊了点儿别的。
“前两天我去见了一人,这次能活着回来,他帮了我很大忙。”懿华突然将话题转移到陈光旭身上。
“谁啊?我认识吗?”懿城下意识地问。
“和曾经那些敌友都没关系。挺年轻的,想法也不少。”懿华肯定地说。
“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面对质疑,懿华开始粗略地描述起博阳城事件的前后经过。一些细节他记得还很清楚,尤其突出在他和陈光旭并肩作战时杀出重围时的豪迈。他觉得那小子的狡猾和勇敢都值得注意,算是个意外的搅局者。
听完他的介绍以后,懿城依旧笑着问道:“怎么没把他叫来,给我认识一下?”
“他目前似乎加入了胡腾浩的队伍!”懿华答道。
“所以他想对付我?”懿城抿着嘴唇问道。
“说不准!反正有我在,他不敢!只是给你提个醒儿,以后可能会打交道。”懿华答道。
“到底他站在哪一边?”
“哪一边?不知道。好多蓄谋已久的计划都敌不过一个突发事件,目前我们跟各方对峙的过程,就像被设定好的种种境遇。要是一成不变地走每一步,拼的不过是各自的本钱。显然不利于咱们,因此像那小子一样不可控的家伙,才是咱们获胜的关键,他们能改变多少事儿?谁也不知道。”懿华言语间透露着自信的镇定,世上的确存在一些计划外的巧合,能给生活带来前所未有的乐趣。
“你对那小子有安排吗?”
“给了些建议,但他不一定照做。谈话时他曾交待过祭祀那天胡腾浩会跟梁羽博里应外合对付咱们。到时候梁羽博会让胡将军替他挡刀,坐看咱们两败俱伤。那小子说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会想办法混到猎头部里。为我们提供有效情报,试图扭转这一切。噢,对了。他还持有胡腾浩的令牌呢。”懿华说。
“真的?”懿城不屑地感慨:“胡腾浩有那么蠢?会替别人挨刀?”
“那不知道。暂且怀抱期待吧,本来咱们也没指望谁能站出来替我们梳理触碰不到的环节,现在有个小子声称自己能够带来惊喜!还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是坏事儿!”懿华答道。
“你刚才说他手里握有胡腾浩的令牌?还真有点儿意思。”懿城缓缓说道。
“对啊,胡将军知人善任。把牌子给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没准儿有什么阴谋。”懿城反应道。
“不好说……”
沈玉华算准了陈光旭会再来,保持着自己一贯地高冷,等着他过去打招呼。
“姐姐上次给你惹了麻烦,实在对不住。”一上来他就特别客气。
“这里每天麻烦都不少,我也不记得你说的是什么?”
“多谢姐姐。”
“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沈玉华浑身上下散发地侵略性,在他看来一点儿不比驰骋战场的将军们差多少。
“初来乍到,难免琐事繁多。耽搁了几日没来捧场,实在抱歉。这里乐趣十足,在家都快憋坏了,姐姐一定懂我。”他想多说几句奉承的话,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我可不懂,你又不是来找我的。”老鸨敷衍道。
“我还是挺想姐姐的……”
“行了,上去吧。颖儿吩咐过,你要是来了可以直接见她。”老鸨没等他说完,强行打断他的话,随即转身招呼其他客人。那意思是:你请自便吧。
陈光旭心里很愤怒,尽管脸上挂着笑容。他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儿。记得上次这儿有个家伙挺有趣儿的,兴许还在。
“玩儿什么呢?”找到卫东爵的时候,他正跟几个混混在一块儿赌骰子!
“是你啊?”卫东爵抬头瞅了一眼,旋即将注意力又放回到赌桌上。
“见到朱颖了吗?”
“没有。”卫东爵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过没关系,还活着。”
陈光旭没再接话,反而冷静地看着他一脸迷茫地不知道该下注买什么。
“大。”他一手握着卫东爵的手腕,将原本打算压小的手掌拽到了“大”字的布条上。很快答案揭晓:输得精光。
卫东爵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像没事儿发生一样,掏了掏身上的几处口袋。确定了已经身无分文。
“对不住了。”陈光旭立即道歉,拉着他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要了一壶茶跟几样点心。
“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卫东爵笑着问。
“找朱颖打听些事情。”
“你能见她?”卫东爵没有表现地多意外。
“嗯。”陈光旭点头。“没你那么牛,要一路打过去。反正我是做不到!”
“没办法……这是规矩啊。”
“要不要我把你引荐过去。”
“多谢你的好意。”卫东爵斩钉截铁地回应。“规矩就是规矩,既然立了就不能违背,善意有时候不全是对的。我现在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强多了,没准儿还会更强。”言罢,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枚铜钱,开始在桌上随手转着玩儿,更要命的是陈光旭竟然被铜钱地旋转完全吸引住,死死盯着它。忽然对方将手一放——盖住了铜钱,当他把手拿开时,铜钱消失了……
“你会变戏法儿?”陈光旭极为震惊,他很久以前就特别喜欢看别人变戏法儿。卫东爵一系列地举动把他瞬间变地跟个孩子似的好奇,数次请求他放慢动作再来一次。
于是卫东爵笑着又变了一次。毫无破绽!
“怎么弄得?”他瞪大了眼睛问道。
“因为你看的角度不对。”卫东爵笑着解释,说着他又拿出四枚铜钱,随手抓起桌上的杯子,开启了一段梦幻般地表演。那些铜钱就像长了脚一样,在桌上来回变化着位置,你明明看见它就在杯子底下,可是当杯子打开的那一刻却又不见了,陈光旭几次恶意打断企图拆穿他,都没能成功。
“兄弟原来深藏不露!你这手艺不去做演出,太浪费了!”陈光旭由衷地发出感慨。
“过奖了。”
“你住哪儿啊?”
“就住在这儿。”
“这儿?”陈光旭纳闷儿地质疑。
“对啊,老鸨可怜我,给我安排了间屋子。”
这时朱颖的贴身丫鬟走了过来冲着陈光旭说:“公子,颖姐姐请你上去。”
“那咱就下次再聊。”陈光旭站起来向卫东爵道别。
“慢走。”卫东爵坐着把刚才变戏法用的一枚铜钱扔了过去,陈光旭顺势接住。
“有机会教你。”卫东爵冲他傻傻地笑道。
陈光旭刚一进屋里面的人就都出去了。
朱颖似乎不太喜欢客套,见面时保持一脸微笑。示意他坐到椅子上。
“上次多谢了。”坐下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噢?打算怎么谢我?”朱颖冷静地问道。
他听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原本以为对方可能会客气地应付过去。
“应该怎么谢?”
朱颖愣了一下,扭过头看着他:“我还真不缺什么,就缺一个疼我的男人。”
“每天都有人为了你打得头破血流。”他回应道。
“包括你?”
他想了一下:“也许吧。”
“你那晚纯属是为了凑热闹才上去的,别想骗我。”朱颖突然从靠窗的位子上站起来一改温柔的样子,走到他面前坐下,还故意离他很近,也故意将眼神直接对准他,浑身被刺鼻的香水味覆盖着。那味道对他来说并不是不好,只是显得杀气腾腾。
“我这人爱凑热闹,更想一睹佳人风采。”他仓皇地回应掩盖不住内心狂躁地不安。
“唉……”朱颖默默地叹口气。
“对了,受人之托把东西还给你。”他把洪茂松交给他的簪子拿了出来。
“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朱颖笑了。
“洪将军让我还给你。”
“他还说什么了?”
“说很挂念你,一定会过来带你走。”
“哼……”朱颖笑声来。“你走吧……”此话一出,旋即冷漠地站了起来。
陈光旭想了一会儿:“洪将军没跟我说那个话,刚才是我瞎编的。”朱颖听了解释后不为所动,背对着他重新坐下。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特别的。”她背着身子回应。
“什么算特别?”
“比如我。”
“怎么说呢?”
“别聊我了,你要是不想走的话,就来聊聊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