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他走到陆虎面前问道。
“他们私藏钱被我发现。”陆虎毫无惧色地看着袁征和姜尚。
“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倒在地上的账房,还在企图辩解。
陆虎走到做账的桌子旁,轻松撬开紧锁的抽屉夹层。从两个不同的位置取出银两,包含账本。
“过来算算账不就知道了。”
“我爱怎么算账是我的事,你管不着。钱是故意分开放的,你懂个屁。”账房死撑着站起来,本来还想多说两句没想到最后竟然委屈地哭了。
陆虎看着一个无能为力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抹眼泪,突然间有了恻隐之心。他也明白这件事跟账房没什么关系,于是对杜坤说:“那是我做错了,你惩罚我吧。”
杜坤心里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扭头对着袁征说道:“叫几个伙计过来对对账,要是有什么猫腻,你们自己看着办。”
袁征和姜尚这会儿都成了哑巴。
“给受伤的弟兄上点儿药,收拾收拾,继续干活儿。陆虎你跟我过来。”杜坤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陆虎应声跟了上去。
“你今天这么做欠妥啊。”杜坤带着他一路来到叶府的后院。
“对不起,一时没控制好。”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先跟我说一声,不要动不动就大打出手,免得伤到自己。”杜坤显得特别关心他。
“我明白了。”陆虎相当配合。
“算了,过去就过去了。怎么样?跟着我过得不错吧?”杜坤忽然又转移话题。
“非常不错。”陆虎答道。
“那我问你,要是陈光旭回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杜坤试探性地问。
“没用的家伙,还提他干什么?。”陆虎立即回答。
杜坤笑了:“你愿意亲自对付他吗?”
“这有什么难的?你想让我怎么做,只管吩咐好了。”陆虎大方地应允,尽量显示自己的忠诚。
“那好,你可别骗我!他要是敢再来,我一定会让他尝点儿苦头。”杜坤态度异常坚决。
“我会帮你。”陆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话是这么说但回去之后,陆虎就开始暗自琢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这些复杂多变的际遇也是前所未有。他并不担心害怕,因为对那个爱惹事的主人非常有信心。
不过当听到陈光旭回来的消息以后他还是有点儿紧张。既然好戏已经开始,就不能冷场!他远远看着陈光旭漫不经心地走过来,立刻迎面撞了上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二人事先没有彩排却默契十足。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事先说好的那样。陈光旭被人跟踪,一开始杜坤举棋不定想多跟一段时间查查看这小子想干什么,后来不太顺利,索性下命令捉他回来。陆虎则一直保持隐忍,耐心地等待陈光旭给他指示。
张守义送走了陈光旭之后,回到院子里。正巧看到从韩敏房里走出来的下人,便随口叫住他们。韩敏即是韩复的孙女,同时也是他的第四房太太。
“夫人好点儿了吗?”韩敏昨夜突发高烧,吃了药以后一直在休息。
“老爷刚才跟夫人说过话以后,已经好多了。”下人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那就好,你们下去吧。”张守义挥挥手说道。
下人刚走,连文良便坐到了他身边。此人是张守义最信任的助手,青叶帮大小事务基本都参与管理。
“有事吗?”张守义问他。
“刚才那两个家伙是谁啊?”
“有个傻小子自称想要接近胡腾浩来获取情报,看着有点本事。剩下那个是倪天硕。”张守义镇定地回答道。
“倪天硕?他来了?”连文良笑着问。
“我也没想到。”
“早知道就出来认识一下。”连文良摇摇头说。
“以后有机会。”
“你刚才说,其中一个小子想借助你的名望去跟张守义谈判?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张守义点点头。
“真是个白痴,倪天硕身边的人各个都是疯子。”连文良感慨道,然后话锋一转:“咱们场子最近生意不太好做啊,客人都跑到杜坤那儿了,是不是得想办法应付一下。”
张守义摸了摸脸,像是在谋划什么。
“眼看马上要打仗了,得熬过一段时间才行。如果现在没有足够多的储备去支撑,恐怕到时候会很困难。”连文良诚恳地提醒道。
“当然。这些年咱们也攒下来不少了,应该能挺过去。”张守义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木讷地说。
“你的意思是不去管它。”
“容我再想想。毕竟我现在不想再跟叶师妹起冲突。”张守义冷笑着说。
“叶帮主估计到现在也不知道杜坤的为人。”
“不管杜坤人品怎么样,他对叶师妹算得上是死心塌地。要不师父也不会放心地把师妹交给他。”张守义解释道。
“叶老帮主是个英雄,令人敬佩。可惜他的死至今也没弄清,咱们明明已经阻止了他们,为什么还是中毒了?”他们之间像是讨论过无数次这件事,对话时几乎没有热情可言。
“这世上的事啊,有一半儿都不知道原因。”张守义眼神一转,重新看着他:“我问个事儿,纯属好奇。想听听你的答案。”
“问吧。”连文良笑着回应。充满期待。
“要是皋尤最后打赢了,你怎么办?”张守义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应该不可能吧。”连文良无奈地表示。
“我是说如果。”张守义补充道。
连文良沉默了好久,蹦出一句:“看情况吧。”
紧接着他们同时笑了出来。
梁羽博多日没有进宫,谎称身体有病给自己放了个假。这几日在家也挺放松的,有时候一个人在宽敞的院子里四处走走散散心。
最近常常哀叹,遥想大半辈子的人生混至今日可以说是风生水起。几乎谁见到他,都要卑躬屈膝阿谀奉承,这个国家每天都有许多看自己的脸色才能继续活下去的人,还有些表面上誓死效忠自己的人。那么多弱者,那么多诉求,都能突显自己的价值。至于亲人——他就那么一个妹妹。而且早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成长为一个精于算计心狠手辣,手腕甚至强过自己的女人。
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曾经任人宰割受尽欺凌的日子早已经一去不返,那个时候由于父母的早逝使得他和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到处寄人篱下的时光也更如梦幻泡影。
后来的那些造化弄人以及恩怨情仇,使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享受这过程,却一点儿也不怀念它们。
他也会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真后悔当初就不该放纵其任性地胡搅蛮缠,非要跟着去乔村执行搜抓叛党的任务。那里哪儿有什么叛党,有的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穷困潦倒的贱民而已。晨儿啊,你走了以后可就只剩爹一个人了,他总这样抱怨。尽管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个东西,一肚子坏水,却还是心痛。
其实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明天要干什么,他只知道许多人都在盼着自己失败。不行!不能让那些家伙们的愿望得逞,他必须继续战斗,即使孤军奋战。一定要改变天下人对自己奸臣的骂名,凭借自己的决策把皋尤赶出去,亲眼看着懿轩登上王位。这些都是计划好的事情,也是一句承诺。
突然间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定眼一看发现是自己家的仆人。
“老爷,周显扬大人和林逸峰大人又来了,正在大堂候着呢。”仆人报告到。
“嗯,知道了。去把孙靖找来。”
“是,老爷。”
“这周、林二位大人可真够烦的。”梁羽博在心里默念道。接着他不太情愿地站起来,望着平静地湖面和自由自在的鱼儿,转身走向大堂。
议事了个把时辰,孙靖才风尘仆仆地赶到,虽然所讨论的内容之前已经被商讨过多次。但是两位大人为了一再强调自己对梁大人的忠实以及对整个事态的重视,才会接二连三地赶来商议。梁羽博没有嫌弃他多虑,反而每次都很热情。
孙靖在事后问梁羽博:“大人,咱们是不是太信任他们了?万一被出卖……”
梁羽博笑着说:“不碍事,只要你不出卖我就行。”
孙靖立刻下跪严肃地表示:“大人,我受你的恩惠才有今天。无论如何绝不会做对大人不利的事,也绝不允许别人这么做。”
梁羽博扶他起来。继续笑着说:“我当然信任你,不要多心。不过你没听懂我话的意思,你以为孙兆权、懿城他们就没有对策吗?那些家伙,狡猾的很。”
“大人的意思是?”
“就让周、林他们把知道的都说出去好了,反正该来的也躲不掉。有些事情如果你以为只有你知道,那么危险就来了。”梁羽博意味深长地说。
“小人愚笨,只知道效忠大人,一切全凭大人做主。”孙靖低头说道。
“孙靖啊,这些年你跟着我,为我任劳任怨尽职尽责,我全记着呢,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紧紧绑在一起,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梁羽博注视着他。
“大人,唯有效忠于你,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也不去想,这些年我一直如此,从未动摇。”孙靖的嘴里仿佛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