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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跪下!”在向太子了解清楚平王因何被抓到刺史府后,失望布满了皇后的眼。
太子跪下了。
好像故意要气皇后似的,他只拿做贼来搪塞,而为了生计做面首却只字不提。
“从小我就告诫你,你是储君,有很多事情人人都可以做,你不可以做,有很多感情人人都可以有,你不可以有!怎么你到今天都不明白?!现在为了顾念手足情你跟他一起做贼?明知是错也奋不顾身?什么原则什么立场都可以放弃?你是一国储君!枉我一直苦苦支撑等候复国的一天,现在看来,我竟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贼的身上了!”
太子不发一语,恍然间,眼前陌生的皇后又像是从前那个拿着戒尺守他背三字经、拉着他的手亲自送他到学堂门口、他从马背上摔下时叫他自己站起来的那个渐渐模糊了影子的人。
“我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不过是看到你,真正像一个储君的样子,有君临天下的气魄。即便是复国无望,即便是丢了性命,也不能丢掉这份气魄。”
皇后轻轻叹气。
从长安辗转洛阳,只是为了活下去,对于复国返宫,她并未抱多大希望,而此刻,是绝望。
一宿未眠,跳动的烛火伴她到天明,直至燃尽后的一缕烟随风飘散。
皇后端坐镜台前,斯条慢理地,对镜梳妆。
淡扫蛾眉,丹沙蘸唇,花钿贴额,穿上了逃离宫时所带却一直压于箱底的锦绣华衣,从首饰盒中挑出一只罕见的蝶形五彩玉缀金步摇插于发鬓间。
看着盛装打扮面色严峻的皇后,魏尚宫隐隐觉得不安:“娘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去刺史府要人。”没有拐弯抹角,皇后的话轻松得像是打算到街上逛逛。站起身,华衣坠饰窸窣作响,她轻轻握了握魏尚宫的手,“不要声张,我去去就回。”
皇后如此轻描淡写,魏尚宫却陡然一惊,心里浮起一些不太好的念头,她冲过去关上门:“娘娘是不是要去刺史府说出真实身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冒这个险,要去让我替你去!”
“事已至此,只有这一个解决办法。我虽说是去表明身份,但只会说被关在刺史府的是太子,那么万一刺史与宰相是一丘之貉,在他看来也只是我们娘俩逃到了洛阳,偌儿就不会暴露,明白吗?义妹,你一路陪着我,从长安到洛阳,不离不弃,我已经欠你太多,这一次你能为我做的就是呆在屋里,替我把那件给偌儿庆生的披风绣完,别让其他人看出异常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如果日落之前仍不见我回来,带所有人走,离开西祠,另找一处栖身。”握了握魏尚宫的手臂,皇后毅然决然地出了房门。
魏尚宫拿起绣架,刺绣,手不住地抖,泪,打湿了绣绢。
那些不好的念头像五彩斑斓的绣线,纷乱如麻地缠绕。
当针锐利地刺入皮肤,指尖渗出鲜红色的时候,魏尚宫已无法再承受,她跌跌撞撞地来到太子的房间,颤抖着声音说:“娘娘…她……去了刺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