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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影摇红，灯倚碧窗，天香苑前车水马龙，客人们络绎不绝，既有男客，亦不乏女客。
昨日来此还在感叹今不如昔，转眼就连昨日亦不如。看着守门彪形大汉鄙夷的眼神，平王暗暗告诉自己——我忍。
就像昨晚一样，太子和平王的出现，吸引了全场女人的目光，即使一袭布衫，仍掩盖不了出类拔粹的气质，遮挡不住阵阵帅气逼人来。
当然，也吸引了出手阔绰的女客们的注意，搔首弄姿的手停在了发鬓上，喂到唇边的酒忘了喝，夹菜的筷子保持着伸向菜盘的姿势，全部定格在当场。
富得那么寂寞的一位女客忍不住问走在两位帅哥前面的阿彩：“喂，小老鸨，两位小倌仪表堂堂，包一晚得多少银子？
阿彩反问：“你出多少银子？”
“五两。”旁边另一位钱财与吨位成正比的女客插话报价，还向太子和平王抛了个媚眼
“五两陪半晚就行！”再旁边稍微离得远一点那位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的女客高声报价。
“五两陪吃一顿饭。”富得那么寂寞的女客又怎会甘于人后？
太子见阿彩就这样把他卖掉，而且价位还这么低，跟他从前打赏乞丐的价码一样，气极，还没来得及发飙，阿彩就把他和平王扯到一边商量。
“我知道你们可以做什么了！”
“做什么？”
“面首啊，陪吃陪喝陪玩！”
面对这样千古难得一见的娘子，太子气得简直无言以对：“我宁可去卖艺！”说完转身就走。
平王拉住他：“房东马上又要来催租了，干杂活短时间内挣不够屋租的，而做面首来钱快，而且多…能伸能屈，方为大丈夫也。”
“哼！”太子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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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剧的喘息声伴随着干咳声在房里回荡。
贵妃双手紧紧抓住领口衣襟，指甲紫绀，面色苍白，汗如豆大。
时间仿佛凝固，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清晰可闻。
趁仪儿外出，快些喘完！可近来喘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喘得一次比一次厉害。
这一次，竟像是喘不过去了一样……身子一软，撞到了桌角，瘫倒在地上……手颤抖着伸向桌脚，却开始痉挛，无力再爬起来……
皇后和魏夫人恰巧从窗前经过，看见了这一幕……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快步离开……
不一会儿，德妃回到房前，从窗边看见倒地抽搐的贵妃，沉思了一会，推门进去，扶起贵妃到床上躺着，翻箱倒柜帮她找药，寻到了一个小木箱，里面放着几包“药”，打开一看，全是些风干了的草。
当下即刻明白其中的缘故。于是打开自己衣箱的锁，箱子里还有箱子，箱子里又有箱子，开到最后，是为数不多的珠宝首饰，从中挑出一只玉戒指，戴在手上看了又看。
把玉戒指交给小菀：“拿去卖了，买几服治喘症的药回来，顺便按上次我给你的方子再抓几服补药熬给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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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苑的楼上，菜香四溢，阿彩好久没吃过如此佳肴，当然大快朵夷了。
而一旁的平王，正陪几位女客饮酒作乐。
想我李仪纵横青楼多年，从来只有我玩女人，哪有被女人玩的理？
可他咬牙忍了，默默承受着，就像这么多年来在宫里所忍受的一切。
伪装的笑容，格外地迷人。
喂着女客吃酒，耳朵却一直在关注旁边那桌的男人们谈论战事。
“我七舅的小姨子的四表兄是驻守北城门的一个将领，听他说胡人的军队已经到了咱们洛阳城外三十里处驻扎了，随时会攻过来哪！”
“你这都啥时候的事了，驻扎好一阵了，我女婿在衙门里当差，早听说了！”
“你说这只围不攻是为哪般啊？就这么围城想困死咱们哪？”
“困不死的，城门出不去，还能从水路走啊。”
“通济渠早封航了，跟四个城门一道封死的！官府征用了所有船只，重兵屯集，就怕胡兵从水路杀过来。”
“瞎！管这些事做啥？自有官府去操心，再说长安那边也不会丢开咱们洛阳不管啊，很快就会派援军过来了！咱们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来明日愁啊！”
闻言，平王眉头紧锁：长安不会派援军了，派来的，只会是更多的叛军！
天香苑的楼下，怒发冲冠的太子一舞剑气动天地，路人围观，看的人多，肯扔钱的人少。
阿彩和平王在楼上吃香的喝辣的，看着楼下饿着肚子卖艺的太子。
他俩身边的女客们也在关注着楼下英姿飒爽的卖艺人——
“哟，这刀疤脸看上去蛮英武的嘛！”
“是啊，把力气浪费在这里多可惜，不止这个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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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卖了件衣裳，才换了这几服药。”德妃端着药碗，坐在贵妃床前，“求姐姐把药喝了吧。”
贵妃闭着眼睛，动也不动，一分感动九分猜度：她给我喝的究竟是什么药？在宫里她若这样对我那必定是另有所谋，但此刻落难……她大可不必如此殷勤……
“姐姐，我先试试烫不烫，你再喝。”德妃先行抿了两口药，再把勺子送到贵妃嘴边，“都到这个份上了，咱们应该一条心，我照顾姐姐，也是想有朝一**病了能有姐姐关心。”
“不必了。”贵妃强撑着拿过药碗自己喝，手抖个不停，表面上虽然是不依不饶，心却隐隐软了，“今晚的事情不许告诉李仪！”
“姐姐放心，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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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烟笼江心月笼纱。
女客们酒足饭饱，意兴阑珊地各自散去。
三人在回家的路上，把今晚所挣拿出来计数，上缴一半给天香苑后平王剩五两银，阿彩有一两银的抽佣，舞剑舞了那么久的太子只收获了三百多个铜板。
太子愤慨：“什么世道！”
平王叹息：“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笑贫不笑娼。”
太子忿然：“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平王感喟：“是脱毛凤凰不如鸡呀。”
看着这两兄弟前所未有的同声同气，阿彩的心里乐开了花。
猛然间，一个诡计又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