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吃着,专注地看碗中的菜,不停不停地吃。听奶奶说,她是如何买了新衣服给我和老三,自己心中便有种想说却不能说的酸楚,会想哭,却又不能哭。
怕忍不住泪掉在汤饭里,只好拼命地往嘴里塞东西吃。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这种性格,有时候也是非常讨厌这种自己,老三很高兴,讲这个讲那个,奶奶看出来也是很高兴的。
他们在暂时的忘记妈妈的事,我却不时不时地有人在脑中提醒,爸妈离婚了,爸妈要离婚了。
离婚?
离就离吧。
如此而已啊。
吃完饭,回校,我仍是未吭一声一句,奶奶说:“这妮子就不爱说话。”
也许我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这几年而已,无人而知,无人能懂,只有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怜自艾,也是如此而已。
我和老三回学校上课,走时还未叫出一字“爸”,这字不知是对我意义重大,总觉站在路口的人应该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吧?总觉他们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吧?总觉他们应该是不爱我的吧?
其实,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心中一直有个声音不停地重述着这句话。一转身,泪滚滚落下去,竟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伤心,还是这几年来的压抑仿佛就要松一口气,就被另一项心头事压迫了去。
中三的课程很忙,周五傍晚和老三一起回家,老三还有两天周末,我连这两天周末都要失去了。
爸从新疆带了核桃和红枣,他拿了个小锤帮我和老三砸核桃。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是太饿,还是想享受一点这样美好的时光,爸一直在砸核桃,老三不吃了,而我还是一直在吃,还在吃着就吐了一地。
奶奶从厨房里叹着喊:“你看这可惜不可惜,吃不了那么多就不要吃那么多。”
她说的很对,吃不了那么多就不要吃那么多,可是有时候,是不是感觉出了问题,我也知道是很撑,是很难受……可是是很想很想想要一些和别人相同的时光。
晚饭很丰盛,爸倒了些酒给自己,我说我也想喝,他笑笑,也给我倒了点儿。
那是白酒,一点都不好喝,只觉辛辣,天凉正好御寒。借酒浇愁,我还没有到那种境界,只觉喝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我心中的事竟比喝酒还要痛苦,遂喝酒不那么痛苦,就拿了瓶子又倒了在杯里。
——
我没有休息天,第二天一早五点就要去学校,家里有了爸爸就好像感觉不那么一样了,有点不想去学校,可是老师又说现在是非常关键的时候,考个重点高中,上重点大学才有希望。
第二天一早我走了。
星期一早上爸送老三来了学校,我依旧没有什么话要说。
爸问了句:“生活费够不够?”
我点点头答:“够了。”
他仍是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抽出两张十元的给我,我又摇头把手放到背后不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