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的思想还没有从村子里完全被抽走,在那个时候的女孩子在大人口中是“赔钱货”。老三以先天的优势在奶奶家的地位好一些。
我则反之。
按前后顺序来讲,第一个说我心机重应该是奶奶。我不知道她何以这么认为,在家中说我思想重,大骂我是条喂不熟的狗。我很委屈,也很怕她,对这句话并没有说什么。
四月的一天,下了场阵雨,老三从前面的空地上淋着雨回到家中,又发了高烧,他小小的身子披了两床棉被,却还是发着冷颤,牙齿咯咯地直响。
奶奶着了急,忙去了大夫家。大夫说要往城里的医院送,我不能跟去,去了姥姥家,老三连夜被送去了医院。
在我的记忆里,自己从未为老三的病担心过。唯一的能做的就只有服从大人的安排。妈妈那一年基本很少回来,去姥爷家那次,她骑着自行车,在家中呆了一呆匆匆又骑着自行车回去。我在后面追着,她却未停下车,径直往远方去。
姥爷追上了我,拿着棉柴棵抽打我的腿,一阵一阵的刺痛,哭却越来越凶。因为疼,姥爷越打我哭的越凶,我哭的越凶他就越要打。他一边打还一边说:“别哭了!”
大人们的世界始终奇怪,他们让我不哭,却以让我痛哭的方式来压制。他停下了手,我的哭声变得一阵一阵的抽泣起来。
老三的病还在医院继续输水,那场高烧引发了肺炎,几项病发症,那年入夏也没好利落。
我从姥爷家又去了奶奶家中,爷爷在城里照看着老三,爸要给老三挣医药费,妈则顾着他们的一天三餐。我不想住在奶奶家中,却又不得不住。每天跟着她一块下田栽棉花苗。下田回来,收柴禾烧锅,她煮了饭。我却等不了饭熟,累的躺在柴禾里睡着了。
她把我叫醒,我吃了几口饭,又睡去了。
自那之后,爷爷不久后从城里回来,我第一次见老三是在田地里,爸骑着那种高架的自行车,老三坐在前头,妈欠身坐在后面,我高兴地从地里跑到小道上,喊着他们。
但相聚始终是短暂的,我听他们说姐姐在三姨家那边上学了。那个时候,我对姐姐始终是陌生的。他们来了又走,独把我留下,老三病好之后一直呆在姥姥家,因为姥爷学过医,老三住在那里可以得到很好的照看。
奶奶的邻里关系也不和,她和旁边的邻居都不怎么说话。换句俗话就是怕别人瞧不起。
说这话又远了,爷爷是爸爸的奶奶从另一家带来的孩子,那会儿还在打仗,亲人都跑散了。后来老奶奶嫁到这家又生了五个孩子。爷爷因为不是亲生,在家中是没有任何地位。结婚的时候新房是太奶奶给的,太奶奶过世之后,他们也就不和任何人来往了。
临近过年时,爸妈把姐姐从三姨家中带了回来,弟弟也一同回来了。奶奶一早告诉了我这个消息,他们回来时,我已是在家中等了。
爸停好“蹦蹦车”,他们从车上下来,开了堂屋的门。老三抱着他的玩具枪“啾啾”的乱扫射。姐姐则把书包放到八仙桌上和老三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