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培来电,当头即问,“陈毅坚去了哪里?”
“这话问得好没有道理,我怎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不知道谁知道。”嘉培述说事实,“你二人总腻在一起,似连体婴。”
令珠这几日正同毅坚斗气,嘉培这话可撞到枪口上,只听到令珠在那头嚷,“连体婴?谁与谁连体婴?”
嘉培自诩俊杰,向来识时务,听到令珠语气不善,忙忙道,“不不不,你同陈毅坚并无干系,你们单只一起长大,竹马青梅……”
令珠更加跳起来,“李嘉培,再胡鬼扯,撕了你的嘴!”
嘉培投降,笑道,“好了好了,不与你闹,我再去问别人。”
“莫要挂电话,来,我们把话讲清楚!”
正说着,那头已经忙音连连。
令珠气急,又一遍一遍拨过去,要骂他八代祖宗。
蒋女士被扰了午休,惺忪着眼走出来骂小女儿,“坐在家里,也能同人吵起来!”
令珠正在气头上,“是李嘉培莫名其妙。”
电话并不能接通,要么忙音,要么即时挂断。
“我才没有气力管你们的鬼事情,式婉这几日会回家,你莫再出门鬼混。”
“式婉式婉,一有式婉,就将我当做佣人来使。”令珠嚷母偏心。
蒋女士并不理她牢骚,径自进屋去,“用一用你又如何,式婉在婆家辛苦,回娘家当享清福。”
“那当初做甚同意她嫁过去。”
“这是什么浑话!”
“带着陈某人回来征求二位意见时,二位只说‘式婉,你喜欢就好’。”
蒋女士走过来戳令珠额角,“又怨怪起我们,你以后铁了心要嫁混账,我如若去拦,你会发报同我断绝关系!”
“莫打脑袋,会变傻!”令珠啊呀呀怪叫着跳开,“别拿我说话,我不结婚。你们没有儿子,大女儿又远嫁,我会侍奉你们。”
蒋女士呸呸两声,“这么没脸的话怎么说出,还不知道是谁侍奉谁。”
令珠自知理亏,只撇了撇嘴,又去摆弄。蒋女士看一眼大钟,念声不好,即去唤阿兰,“你个浑老太太,教你看着钟,看着钟,在做什么!烧坏我的云片糕,绝不饶你!”
令珠在这边幸灾乐祸,“蒋女士,尊老尊老!”
电话又响起来,令珠去看,忙接起来,“英辉姐。”
“唤我去明田何事?突然要出门一遭,不能去。”
令珠这才想起要紧事,去看钟,忙忙去穿鞋子,“谢先生今晚要同舒滢求婚,请我们帮忙看一看布置得是否合适。”
英辉皱起眉来,“太莽撞,这样代表我们承认他是舒滢正式男友。”
一阵锅碗瓢盆啪啪落地声从厨房传出,蒋女士急急唤,“令蒋珠,快些过来帮忙!”
令珠笑道,“姐,并不需我们承认。”
老佣桂姐敲门,“太太,吴小姐在下面催。”
英辉去拉箱子,边走边叮嘱,“我去不了,你也不要去凑热闹,让舒滢自己判断。”
“可是……”
“那是两个人的事情。”英辉打断她,“你十分不正常,似乎其中有阴谋。对这件事情关心过度。”
令珠一阵冷汗,啊呜呜打哈哈,“姐,你小说看多,哪里有什么阴谋。”
“别同我鬼扯,这件事情,你关心过了头,表现出不正常热情。”
令珠狡辩,“我单是为阿滢高兴!”
“高兴也当适度。若是实在无事,即帮我寻一寻毅坚,有事央他帮忙。”
令珠跳起来,“奇了怪,都寻我要陈毅坚,他又未绑在我的裤腰带上!”
英辉被逗得笑起来,“左右你二人这辈子是绑在一处了!”
“姐,哪有这样胡鬼扯!”气得令珠直跺脚。
吴小姐接过箱子,替英辉拉开车门,才坐进驾驶室去,正要开动车子,英辉说等一下,摇下车窗去同桂姐说话,“桌子上那封信是送来给先生的,他回来即交给他。”
“呀,先生昨晚回来过,早间才走,你们没有见面?”
怎地没有?常日里在红粉处扮英伟男人,喝些酒即回家耍酒疯,找她麻烦,这个人也是罕物。
英辉没搭话,只去跟吴小姐说,“我们走。”
令珠并不管英辉说什么,去房中拿了牛皮纸袋,走至门口时才朝厨房喊,“妈,我有急事,借一借冯司机!”
口中这样说,已经一溜儿出门,令珠跳进车子即同冯司机说快走快走。
蒋女士闻声从房中追出来,哪里来得及,只追到门口骂,“令蒋珠,你不必再回来!”
令珠将头伸出窗子,“妈,我确有急事!”
远远还听蒋女士在后面骂,“急个鬼,急着去投生!”
令蒋珠不扫地不做饭,一年三百日不落家,余下时间在家中瘫成一摊烂泥。这全是事实。可蒋女士今次确实误会令珠。令珠并不是偷懒,确是有大大的要紧事。
事情原委是这样。
早些日子,阿滢做商业活动,在后台换装时,********被人拍了去。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情,可有心人又翻出前段日子的床照来比对,把事情搞得极大,媒体报刊、网络评论连续几日将她挂在头条上,说玉女原是****之类的话,世人都将矛头对准她,家门口被一群暴民狗仔严丝合缝堵起来,阿滢不理解众人,不听经纪人劝阻,出门来同他们讲道理。
我同别人上床又如何?你情我愿,他未婚我未嫁,正常生理现象。
可还未待阿滢开口,一群人便涌上来扔鸡蛋、泼馊水。边轰轰骂不要脸、辜负我们的喜欢、婊子、****之类,便过来围攻殴打她。幸好谢景仁带了人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人进了局子,阿滢即刻被送进医院过了一日一夜才醒过来,脸上、身上的淤青半个多月后才渐渐消下去。
阿滢住院时候,谢景仁每日陪伴,寸步不离。呵护备至,体贴入微。
看起来,阿滢待谢景仁也同别的男人不一样。
前天电话说要同阿滢求婚,请她们几位好友提点一二。
这件事,不管是为了舒滢,还是为了自己,她都当帮助,而且当用十二分气力。
令珠着冯司机在路边等,自己下车走进去。
她同舒滢相识数载,自有办法让舒滢答应同谢景仁结婚。
谢景仁迎上来招呼,“烦劳你赶过来。”
“这是大好事情,”令珠又递上一个牛皮袋,“祝你马到功成。”
谢景仁过了一时才接过去,笑说,“承你吉言。”
谢景仁年纪大些也是好事情,从来都稳稳当当,白衬衣、黑西装板板正正,头发茂密黝黑,修剪得当,一丝不苟。若是毛头小伙子要求婚,不说没钱穷酸,单前期准备都忙的团团转,
T恤衫扑扇扑扇早湿过好几遭,蓬头垢面,去哪里心旷神怡。不,我并没有包括运道上佳的富家少爷。
加之谢景仁样貌不俗,身材健伟,贴心细致,能挑会扛,有钱有闲,着实是宝贝。舒滢与他是天造地设。
晚些时候,令珠回家去。
进屋即看到宋明劲坐在藤条椅上,正同父亲聊天,阿兰在一旁添茶。她招了招手,“你好啊。”
宋明劲朝她点了点头,令南山问道,“是从哪里回来?”
“去做好事。”令珠坐过去,“我妈去哪里?”
令南山幸灾乐祸,“去聚会,临走时说不想再见到你。还着阿兰在门口写令珠与狗不得入内。”
令珠演起来,“蒋女士,蒋女士,不要不要我,不要呀!”
惹得令南山直嚷端庄端庄。
令珠飘到门口又退回来,伸着头问,“是不是在李阿姨家?”
“什么记性,上个周在我们家,本周应当在邵阿姨家,你邵阿姨不在,改去方阿姨家。”
令珠竖起大拇指,“我们令先生如此好记性。”
蒋女士日子也精彩,有群贴心好友,每周雷打不动准时聚会,常日里搓一搓麻将,听投资公司汇报,新品发布季即飞去世界各地看时装周,不过这几年蒋女士对这个也没有那么上心,时下许多设计师不办秀场,而是将发布会改成奇怪短片,放在各色人聚集的大广场上用大屏幕滚动播出,蒋女士颇有微词。却又改变不了,所以也不如头些年积极。
方阿姨家并不远,只隔了三幢楼。其实蒋女士的各位朋友住得都不远,因为这些朋友皆是搬过来后才培养起来。
是小女佣清苹开的门,开了门即拉着令珠的手唤救星救星。令珠不明所以随她说笑着走进来。正要推门进去,清苹笑着拉住她,“今年多大?”
令珠虽狐疑,仍旧答道,“二十四岁半。”
清苹憋住笑,一本正经地继续问,“交往过几个男友?”
“查户口?”令珠又自问自答,“不,查户口也不过问家庭成员几何、祖父母是否健在、是未婚还是丧偶。”
清苹被令珠懵懵懂懂的样子惹得破了功,笑得直不起腰来。
令珠直晃着她问怎么了怎么了。
清苹过了好一时才缓过气来,说道,“进去之前要想清楚,这群太太们现在极度渴望孙子女以及外孙子女。”
“话题怎地变得这么贴近生活?前段时间不是在研究邵阿姨家的盆景花艺?”
“那是上辈子事情。前几天下山买菜碰到阿华、秋铃,我们三个一合计,原来这群太太早开始研究起女儿、儿子的恋爱、婚事,每周都要带一个去批斗。上周是方家市通,上上周是郭家固艺,今天是李家芝南,方才我出来时正轮到你妈妈说教,你要不要也去捱一捱?”
令珠忙朝后退,摆手说,“不了不了,我还在念书。”
清苹颇懂地拽她,“念书时结婚可以加分!”
方阿姨正打开门来唤清苹添水,看到令珠即要来拉她,“阿珠来了,快来坐一坐。”
令珠看一旁的清苹笑得都抽起来,脚不离地就开始跑,边跑边说,“方阿姨,我还有要紧事情要做。”
方女士在后面追了几步,“慢一些慢一些!”
哪里能慢,被这群大妈们逮到,她们会得让你认识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最后大概得出结论说自己也是错误。不死也须扒层皮。
令珠呼哧呼哧跑回家去,又惹得父亲一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