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起兮战鼓擂,统万仙兮战南疆。
抛头颅兮洒热血,神钟鸣兮谁人敌。
修得出窍大道兮,扬三十万里名。
群雄束手兮,我自为王。
呜呼!
善水不出,谁与争锋?
……
九州之地,方圆百余万里,仙、神、佛、妖齐聚,东西南北中五方各有一大霸主势力,唤作:东部神圣;南部善水;西部雷音;北部黑山;中部地狱门;故事便由这南部善水而起。
上述辞赋名曰《定南赋》,乃是九州南部仙途出窍强者,白氏一族开族之祖——白战天昔年一统南部后所作。
白战天此人,于修炼一途天赋异禀,又机缘巧合得一神器——大龙钟,后经百年,一举突破元婴桎梏,达仙途第四大境出窍境。彼时,穷南部方圆三十万里之地,除却善水仙山不知山门所在外,集余下各大氏族、门派,纵元婴修者也不过寥寥十余之数,出窍强者更是闻所未闻。
一时间,白战天声名鹊起,南疆第一强者之名不胫而走。白战天亦非碌碌之辈,借此势,统万余臣服者,征战南部三十万里之地。正是大龙钟出,无人能敌,短短数月间平定南疆,各方称臣献贡。
白战天一统南部后,将三十万里之地分疾风、烈火、寒冰三大宗,另有总坛以族长坐镇,而三大宗则以三子为宗主,子子孙孙代代相传。
至此,南疆一统,白氏为王。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善水门山门飘渺不定,不管俗事的基础上,否则又岂有“南部善水”一说?
时光荏苒,悠悠万年逝去,白氏一族自白战天死后,日渐衰落,声威早已不复当年。
……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九州大陆如同披上了一件红衣。
白氏一族疾风宗府,古老而偌大的府邸略显萧条,然而殿宇巍峨,诸多护卫巡逻把守,丫环婢女往来其间,无不彰显着一代强势家族曾经的辉煌和荣耀。
府邸一处幽静院落内,一名眉清目秀的五六岁的孩童双手举着一块数百斤巨石,只见他银牙紧咬,额头汗珠滚滚,小小身板在巨石的压力下微微发抖。
在这少年不远处,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默默数着数,“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好!”待数至一千之数后,那中年男子忍不住喝彩,道:“天儿果真不凡,已够一千之数,且放下歇息会吧。”
那孩童闻言,皱着眉头,艰难地开口道:“不…父亲,孩儿…还能再坚持……片刻。”
中年男子不语,内心却万分欣慰,一时想起亡妻,暗道:“夫人,你看见了吗?你替我白逸风生了个好儿子,替我疾风宗生了个好儿子。”
又过得片刻,那孩童总算体力不支,将那巨石微微抛起,迅速往前跑出几步。
蓬!巨石落地,激起一阵烟尘。
那中年男子,名为白逸风,而那孩童则是其子白天。
白逸风者,面容冷峻,仪表堂堂,身穿白袍,为当代白氏一族疾风宗宗主。如今四十余岁,修为已达元婴之境,名传南疆。
须知,修仙一途,其境界依次为筑基、先天、结丹、元婴、出窍、太虚、渡劫。非名门大派,无至上仙典,万千修着穷毕生精力亦难及结丹之境,白逸风区区四十余载便达元婴境,于凡尘之中可谓是奇才。
白天者,年方六岁,天生神力,尤其体内经脉较常人更粗大,虽如今未满七岁尚未筑基,但其体格就早已注定他于修仙一途必远超常人,乃至其父。因此,白逸风对于白天筑基前的体格训练,丝毫不敢懈怠,在他眼里白天是疾风宗的希望,甚至是白氏一族的希望。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
只见一名头顶银丝,满面皱纹,佝偻着背,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之吹倒的老妇人走近,道:“宗主,晚饭已备好了。”
白逸风微微点头,对白天道:“天儿,今日便到此,随四婆婆去吃饭吧。”
“父亲不吃吗?”白天道。
“不吃了,你随四婆婆去吃吧。”
白天似乎也习惯了父亲时常不吃饭,小手牵着那名老妇,一路向膳房走去,路上还不忘对那妇人道:“四婆婆,您慢点,天儿牵着你走。”
那妇人满是褶皱的脸,扬起一丝慈祥的微笑,道:“小少爷真乖。”
白天又问道:“四婆婆,您说父亲一直不吃饭不饿吗?”
四婆婆道:“宗主堂堂元婴修着,五谷杂粮吃之又有何益。倒是少爷如今年近七岁,筑基之日在即,需打好基础,一日三餐均不得有误。”
白天似懂非懂,眼睛乌溜溜的一转,内心中似乎坚定着某种信念,道:“筑基之后,天儿一定会努力修炼,替父亲振兴疾风宗,不再受烈火逼迫。”
四婆婆长叹一声,道:“如此,也不辜负宗主及夫人一片苦心了。”
突然,白天猛然拽住四婆婆,一双小眼直勾勾的看着四婆婆,委屈地问道:“四婆婆,天儿从小由您带大,你能告诉天儿,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吗?”说着,已是泪光莹然。
“咳……”四婆婆一声咳嗽,略显艰难地蹲下身来,如同枯木一般的手轻抚着白天脸颊,哀声道:“小少爷,何止你,连宗主都是老奴一手带大。此事不是老奴不说,待少爷长大功成之时,宗主自会对少爷说的。”
白天默然,之后,一路无话。
入夜,月明风清,星光熠熠。白天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遥望满天星斗,呆呆入神,似有所思。
恍惚间,一阵说话声传入白天耳中。循声走去,没几步,白天来到白氏疾风宗祠堂前,但并未入内,而是躲在屋外偷偷向内看去,并侧耳倾听。屋内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父亲白逸风。
疾风宗祠内,先祖灵位罗列堂前,案台烛火忽明忽暗,照得白逸风人影憧憧闪耀。
白逸风负手静立于堂前,片刻后只见他点燃一炷香,拜了三拜,背向屋外的白天,道:“内有烈火宗虎视眈眈,意图吞我疾风宗十万里之地;外有族地受侵,众多小族教派不思献贡者,日甚一日。不才弟子白逸风,心有余而力不足,愧对先祖,有负我白氏一族万世英明。”说罢,将香插入香炉。
身为白氏直系弟子,无论白天还是白逸风亦或是烈火、寒冰两宗,对于昔日先祖战天时代的辉煌荣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再看今朝,别处不说,先祖白战天遗留的镇族神器大龙钟,静置总坛,放眼三宗,竟未有一人能使其认主,唯一的用处仅是直系弟子七岁筑基时,能自行催发仙力相助。正是后继无人,神器蒙尘,直教人内心凄凉!
烈火、寒冰两宗还好,至少人丁兴旺,每一代都有数名直系弟子。而疾风宗却不知是宿命还是什么缘故,一直是单传,到白逸风也仅独子白天,更有几代宗主难有子嗣,险些断了香火,好在疾风宗代代出人杰,从未有一人修为未至元婴境,但却又大多都活不完元婴修者千年寿元,便早早归天。
也因此,烈火宗数代前常以怕香火不继为由,意图吞并疾风宗,白逸风亦受此欺压良久,好在白天降世,烈火宗才稍稍收敛。
言归正传,白逸风堂堂元婴修着,又岂不知白天躲在屋外,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是借先祖之名,说与白天听罢了。白逸风所言也非虚,此举,是想叫白天明白疾风宗早已不复当年,如今内忧外患,让白天明白身上肩负着的重任,也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果不其然,白天听闻此言,深感父亲艰辛,恨不能为其分忧,内心如刀割。
片刻后,白逸风移步到一旁亡妻灵前,同样点燃一注香,冷峻面容泛起一丝温情,道:“夫人,你这一去,匆匆近七年,九泉之下你还好吗?”白逸风轻抚灵位,仿佛爱抚妻子面颊,又说道:“如今天儿也近七岁,筑基之日在即。以天儿之资,成就定远胜与我,将来若能得大龙钟,赶超先祖也说不定。待家族基业交到天儿之手后,害死你的人……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言念及此,白逸风恨意如潮。
听到此,白天手抚胸口,心跳骤然加速,以为父亲会道出母亲死因或仇人名讳,但任凭白天竖起耳朵良久,白逸风都不在言语了。
之后,白逸风静立堂中,大约呆了半柱香时间便离去。白逸风前脚刚离去,白天便来到祠堂外,推门而入。
白天步入祠堂,环顾四周,只见偌大的立柱横梁略有蛛网尘埃,祖先堂前香烛贡品在案;母亲的灵位则安放在祖宗灵位一旁,单独设有案台贡品,其余空空如也,再想想父亲方才言语,不觉内心闪过一阵凄凉。
白天来到母亲灵前,踮着脚勉强趴在案台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母亲灵位,一言不发。片刻后,白天眼泛泪光,轻声道:“母亲,您在天之灵告诉天儿是谁害死了您,天儿将来筑基之后替您报仇!”然而,堂内依然一片寂静,白天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此时,年仅六岁白天伏在母亲灵前,沉默良久,他想了很多很多。之后,转而向列祖列宗堂前,扫视众多先祖灵位,冷然道:“列位先祖,你们在天之灵看着吧!我,白天,将来一定会重振疾风宗,再现白氏昔日辉煌!”说罢,转身离去。
不远处,白逸风看着白天离去的背影,面上闪过一丝愧疚,心中暗道:“天儿,父亲无能,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