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娘亲来到儿时住的闺房,虽然早知道娘亲给她置备了好多东西,但江梨随即还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地上摆着三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仔细叠好的衣裳,离乔还在忙着叠铺呈在面前矮塌上的绸缎,原本用来摆放茶具的桌子上,以及住了五六年的床上,层层叠叠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裳。
见夫人和小姐进来,离乔匆匆行了个礼问道:“夫人和小姐为何不在外间等候,小姐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还收拾不好,离乔会尽快收拾,还请夫人和小姐移步外间等候。”
季氏道:“无妨,你只顾收拾便是,不用管我们,我带小姐进来挑一身合适的衣裳,”离乔应了声是便又退到一旁忙了起来。
江梨一转头,只见梳妆用的柜子上,也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精致小檀木盒子,走过去打开一看,竟是一色的镯子,步摇,钗子,流云簪,额饰,耳坠子,还有一枚凤凰佩,都是江梨最爱的白玉色!果然娘亲最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从颜色到款式无疑都是最符合江梨心意不过。
江梨不由得伸手一一轻轻抚过,看那模样,竟是怕摸怪了似得,季氏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你,这就看呆了吧,可见真是在营里待的久了,连这些女儿家常用的东西竟也叫你如此移不开眼,真真是可怜见的,既是回来了,往后这些东西都是不会少的,只怕你素净久了,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呢,女儿家不就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么,也就趁着这最好的年龄,爱穿什么,爱戴什么,抓紧时间打扮,等过了这个时候,就是再想好好打扮打扮,便也没了那分合适。别光看那些小玩意儿了,赶紧过来看身喜欢的衣裳是要紧,也好把你身上这件换下来,看这料子做工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将军府都拮据到买不起件像样的衣裳给女儿的地步了,老夫人又该说我做娘的不尽心了。”
江梨忙回到:“哪儿能呢,别人只会说将军府女儿勤俭朴素,将军府教女有方,是为百姓的好表率。”
季氏乐道:“得,你总有你的说法,娘说不过你,过来看看这件怎么样?”说着拿起了一件刺绣苏州锦缎,提到江梨身前比划了一下。
江梨认真打量了一眼,白色的锦,暗绿色的绣线,搭配得确实很好,便道:“挺好的,我不太懂这些,娘亲觉得好就肯定是好的。”
季氏听女儿这么说,眉眼也笑开了:“既是好,那便现在就换上让娘看看,娘给你瞧着,若是不好,咱们再挑别的。”江梨拗不过,遂顺从的从娘亲手中接过衣服躲到帘布后头换了起来。
不一会儿,正在继续挑选衣裳的季氏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帘子打开的声音,遂过身来,只见女儿自帘布后款款走出,衣裳正合适,显得女儿高挑纤细,肩腰裁剪得宜,真真是柔弱女儿骨,杨柳小蛮腰!见娘亲眼中的惊艳,江梨顿时红了脸颊,手指不自在地捏着衣角。
一旁忙着收拾东西的离乔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手中伙计,正怔怔看着她道:“小姐,小姐真是太美了!离乔没念过书,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合适,”说着拍了一下额头又继续道:“对了,有句话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小姐就是那窈窕淑女!小姐本来就好看,换了一身漂亮衣服就好似仙女下凡。”
季氏忙接道:“看吧,这‘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的道理,连离乔都懂。”江梨只觉得这衣裳紧贴着身子怪不习惯的,行动似也不那么自由了……
正扭捏着,只听外头传来一声清亮男声高声喊道:“娘?阿梨?阿梨?”离乔忙放下手中东西,一脸喜色朝季氏道:“夫人,是大少爷!是大少爷回来了!”季氏也一脸高兴:“快,快去请少爷进来。”离乔应了声是便转身飞快朝外间走去。
还不待江梨把身上的新衣服换下来,只见一个暗红色身影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还未待江梨看清来人,就被来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只听那个清亮的声音又想起:“阿梨你可算回来了,想死为兄了。”说罢,两手捏了江梨肩膀,把江梨推离怀中,好叫他看清几年不曾见过的妹妹的脸,只见面前的姑娘巴掌大的小脸,头顶也只及自己下颌处,一头乌黑秀发静静挽在脑后,手中的双肩瘦得有点硌手,一双墨黑的眼炯炯有神,正出神地盯着自己。
他不由得咳了一声,才说道:“怎么,被为兄的英姿迷倒了?”江梨倒也实话实说:“确实,比起五年前,哥你确实英俊了不少,我一时,差点认不出来。”在江梨看来,兄长剑眉星目,薄唇挺鼻,确实是算得上英俊不凡了。
江昭枫倒没料到妹妹会这么回答,愣了愣,爽朗一笑才说:“这家里也就你会说句实话了,不枉我那么疼你,没白疼!”
刚刚进来得急,没把屋内光景看清,待这会儿看清了这屋里到处铺满质地不菲的衣裙,立即转向季氏控诉道:“娘,您怎么这样偏心啊,我好歹也是您亲生的儿子不是,这几年也没见您给我买过这么多衣服啊!”
季氏嗤道:“偏不爱给你买,阿梨贴心乖巧,你呢就会给我闯祸,你倒是说说凭着哪条我要公平对待呢。”还不待江昭枫反驳又接着道:“况且,阿梨一个女儿家,正是需要好好打扮打扮,你一个男人,也要打扮不成?打扮给谁看?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话!”季氏才说罢,江梨和着离乔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江昭枫见势不好,忙搂着江梨说:“娘,你,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不成么,让阿梨笑话我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有点威信。”见怀中妹妹还在笑,江昭枫忙喝道:“丫头,不许笑!再笑为兄这就走了。”
江梨拼命忍住笑,才说:“好,不笑了,哥,你怎么才回来,去哪儿了,怎么没来城门口接我?是不是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找地方厮混去了?!”
看着妹妹转眼就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江昭枫只好陪笑道:“不是不是,没有厮混,哥刚从宫里回来,本来以为你傍晚才能到的,结果怎么才过午就到了,我都请好了假要去接你的,真的!不骗你,你可以问你以何表兄,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接你的,他可以作证!”江梨看兄长一副要起誓的模样,便也不再为难兄长。只说:“好吧,我信你,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以后我会怎样可就不好说了。”
江昭枫忙道:“你这小没良心,从小到大,我可曾骗过你哪怕一回?没有吧,天底下还去哪儿找我这样好的兄长!”仔细瞧了江梨一眼又接着道:“话说回来,我妹妹也算上乘之姿,有没有和哪家小将军偷偷相会过?”
季氏见一双儿女关系亲密不输从前,心里也不禁欢喜,插声道:“好了,枫儿,别再说些废话耽误功夫,这些无关紧要的待吃过晚饭再说,明儿阿梨还要搬到洗梧苑去,你先放她收拾收拾东西。”
一听妹妹要住到洗梧苑去,江昭枫立时道:“洗梧苑啊,那感情好,待兄长我半夜无家可归之时可要去投靠你的。要不,我也一起住进去?反正姑姑的洗梧苑那么大,光你一个人住也没意思,咱兄妹俩还能做个伴……”
还没说完,只听季氏出声叱道:“枫儿!可别打这主意,成何体统!我看你是该打了。”江昭枫讨饶道:“娘,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开个玩笑也不行?得了,得了,我先走了,免得又挨骂。”说着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引得季氏笑骂:“也快弱冠之龄的人了,没个样子。别管他,咱收拾东西,免得明儿匆忙之中落了什么。”
江梨应了声,便随娘亲忙了起来,还不忘把换下来的那件旧衣仔仔细细妥妥帖帖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