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风苑位于将军府后院的西南角,与位于中央的老夫人的福寿居相隔并不算近。而江梨自十岁随父亲到军中,所以也并没有自己单独的院子,一路走过园中,江梨发现府中各处都种有梨树,原以为正院中那些就已是全部,不想这后院中也是满眼梨花,江梨看得满心欢喜却又有些疑惑,一旁领路的侍女适时道:“二小姐该知道夫人最是喜爱梨花,一是想念梨国,二是念着小姐您,所以夫人四年前就差人在府中各处都种上了梨树,也是为了小姐您及笄之年能看到满府梨花开,夫人知道您也爱梨花,还常说这点就小姐您最像夫人呢。”一边说着脸上一边漾着甜甜的梨涡,江梨心里不由赞叹,好一个漂亮又伶俐的姑娘!
于是开口道:“我不在府中好多年,对这府中事物已不太能记得,只娘亲偏爱梨花这样倒是记得清楚,不曾想娘亲都快入魔了,给我取的名字也就不提了,可这满府的梨花,也不知道父亲该怎样埋怨了,我可是记得父亲最爱那一池莲花,小时候我们兄妹几人也都喜欢偷偷跑到里面采莲,经常被父亲发现又斥责一番。”
侍女听了也笑,应道:“原先的池子确是被夫人命人填了,又重新在前院开了个池子,照样也种上了莲花,夏天一到又是满府莲花清香,并不耽误老爷的兴致。现在初春,池面还未有莲叶,小姐进府时想是没注意到。”
江梨想了想,前院确实除了一片白梨花,也不见其它,略显空旷,原来是这个原因。想想父亲一个武将,却也喜爱莲这么高洁淡雅的花,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装风雅,不由也笑了出来。此时艳阳高照,照在梨花上,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淡淡的影,一阵微风吹来,影子似跳起舞来,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
“看我,光顾着说了,还未请教姐姐如何称呼?”
侍女立即躬身应道:“是奴婢的疏忽,不敢让二小姐称姐姐,奴婢毕芷,原住江城,后蒙老夫人看中,才入府中做事,今年十七,在老夫人处服侍不过三年,所以小姐不识得奴婢。”
毕芷,好名字,倒也和人物十分的相称,进退得宜,聪明伶俐。于是江梨开口:“姐姐漂亮大方,毕芷这名字倒恰好衬了姐姐。”
毕芷忙又躬身:“二小姐快别取笑奴婢了,回头小丫鬟们又该笑话奴婢了。”
江梨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道:“不知是不是就毕芷姐姐一人在奶奶处服侍?”
毕芷忙应道:“回二小姐,不止奴婢一人,还有毕澜,毕荆,毕汐,加上奴婢总共四人。”
江梨略一思索,说:“虽然你们不说,但我也知道奶奶身体不比年轻时候,确实需要多几个人在跟前照料,以后还烦请毕芷姐姐多尽心力。”
毕芷正色回道:“小姐这是哪里话,这本是奴婢们该尽的本分,就是小姐不说,老夫人待奴婢们不薄,奴婢们也该尽十二分的心。”
江梨一看毕芷已敛去刚刚说笑声色,换上一副毕恭毕敬态度,不由得温声道:“这倒是我多事了,多年不在奶奶跟前,总觉得十分不孝,我与父亲都在军中,家里有事也是顾之不及,既得毕芷姐姐这话,倒也叫我安心不少,还请姐姐不要和我计较才是。”
毕芷一听二小姐这番话,不禁又笑了出来:“看来老夫人说得没错,二小姐最是口齿伶俐,在小姐回家前两日还特意嘱咐过奴婢四人,可不要轻易招惹二小姐,不然二小姐一口铁齿铜牙准让我们落不了好,这下奴婢可算是领教了。”
想不到奶奶竟这样嘱咐,江梨一时不由得羞赧起来,忙岔开话题:“毕芷姐姐说还有另三位姐姐,可刚刚在奶奶那里就只有姐姐一人在,为何不见其他姐姐身影呢?”
“小姐有所不知,夫人一大早就要去灵云寺祈福,老夫人不放心,便让毕澜跟着去了,虽也有府中护卫跟随,可也不如毕澜贴身伺候更放心些,毕澜毕竟也学过些功夫,比起府中护卫还是不差的。至于毕荆和毕汐,正在洗梧苑给小姐您收拾屋子,老夫人一早便吩咐她俩过去了,看时辰应该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今天小姐就能移居洗梧苑了,一会儿您和三小姐叙过话,奴婢就带您过去休息。”
原来毕澜有功夫傍身,不知毕荆和毕汐又是怎样的人物?不由得对没见过面的另外三人产生几许好奇。洗梧苑是姑姑出嫁前住的地方,奶奶最疼姑姑,故而洗梧苑是将军府最雅致清幽之处,也是离福寿居最近的内眷居所,得知奶奶让她住进去,江梨着实意外了一番。
毕芷确实机灵,看江梨一脸意外,补充道:“贵妃娘娘昨儿还来了口谕,说务必让二小姐您一回到都城就进宫去看看娘娘,听说二皇子知道您回来,高兴得扔下太傅就跑回醴泉宫了,被皇上知道后还挨了一顿骂呢。说不定明儿二皇子就请旨过来接您进宫了!”
原来姑姑都升到贵妃了,江梨记得五年前姑姑位分还只是妃,到底娘家势力也是晋位的一大助力。姑姑嫁得早,二皇子楚以何三岁时江梨才出生。而江梨对姑姑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那风韵盛极一时的样子,姑姑江知雁生的极美,明眸柳眉,又擅诗画,端庄温婉,是江梨小时候对美才女全部认知的原始。当然母亲与姑姑相比又是另一种美了,据说母亲当年可是名满梨国的美人??????
至于搬入洗梧苑的安排,还是让江梨心里直犯嘀咕,隐隐有一丝不安,难道刚刚奶奶说的让她成亲的话并不是玩笑之言?!毕竟待字闺中的少女才需要单独的居所,就如三妹昭月,明年也即将及笄,也快到嫁人的年纪,所以才单独住到篁风苑去,别是奶奶有了什么打算,是不是该早做防范?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毕芷见江梨若有所思,还以为她在担忧刚刚自己说的“二皇子挨了一顿骂”这事儿,于是出声道:“小姐可是在担忧二皇子被皇上责骂一事?小姐不必放在心上,皇上最疼二皇子,想必也不会真说什么。”
是啊,以何表兄从小就分外受姑父疼爱,闯过的祸不计其数,每次也都安然无虞,江梨小时候可没少在御花园里陪着以何表兄胡闹,皇姑父每每拿她俩也没辙,想到这些,江梨不由得无声地笑了。
“嗯,不担心。”
穿过一个回廊,一座华丽的木楼小院出现在眼前,门匾上“篁风苑”三个大字倒也颇有些风骨。毕芷见二小姐目光停驻于匾额之上,便出言道:“二小姐,这是大少爷亲自给三小姐题的字。”
哦?这又大大出乎江梨的意料,她分明记得还在家的时候兄长是不太待见昭月这个庶妹的。
“二小姐,这就到三小姐的院落了,”说着上前喊了声“二小姐到”。
不出一会儿,就见两个小侍女伴着昭月向着门口走来,待几人走到近前,两个侍女齐齐向江梨问了声好,毕芷亦向昭月问了声好,就告退回福寿居,道是先向老夫人复命,待一会再来为二小姐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