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凛见状顿时跌坐在地,痛声大叫。
虽然烬才和杰成为队友没多久,但眼看着活生生的队友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亡,这样的事情却并能不令他产生多少感触。毕竟他体会过太多的痛苦,早已习惯漠视他人的生命,也同样学会了把自己伪装得道貌岸然。而且在烬看来,杰的生死事小,自己能不能回地球去才事大,所以他亦表现出很悲痛的样子。
然而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是,被电浆球吞没的仙女号内一道金色闪电一闪而逝。待电浆球引发的光晕散尽,仙女号外表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只是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坠向星表。
“走,杰一定还活着,我们去找他。”烬向凛伸出手安慰道。
凛盯着他的手看了几星秒,也将手伸了过去,但只伸到一半却又立即缩了回去,而后自己主动爬起身来向着仙女号坠落的方向飞去。
烬也不在意,只是忽然间觉得凛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娇生惯养的富家女,而是个……呃,挺感性的富家千金,总之是属于呆萌一类的。
此刻心中焦急万分的凛自然是不知烬的心思,她的注意全放在了远空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的仙女号上。
虽然平时表面上凛对杰的态度比较冷淡,但这也是只是表象,只不过是对内心柔弱的自己的伪装罢了。正如看上去一副嘻嘻哈哈偶尔说话还很欠的杰,如果不是与他相处久了,你永远不知道他的坚强与努力。
自五年前与杰开始共事,一路走来,经历太多,凛早已把杰当成哥哥般看待,不仅是一种依靠,更是种精神寄托。
眨眼间两人眼前景象突变,一处生长着大片高挺但外形奇异的植物林出现在前方,由远及近。之所以用奇异来形容是因为这些植物没有枝叶,取而代之的是形如蓬松绒毛状的表皮,突兀地生长在贫瘠的沙地上。
眼见于此,二人便关掉了稳态以太储量所剩不多的推进器,改为跑步前进。
当烬、凛二人进入到这片奇异的树林后,已是完全看不见从天际坠落下来的仙女号的影子,只能估摸着方向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林间。
当两人路过一棵很与周围类植物无异的“树木”时,突然,包括其在内的数根类植物般膨大的绒毛纷纷炸开,十几只形似蒂亚星上旧时代常见的螳螂但体型却高达二点五星尺的怪虫从中一溜烟齐齐窜出,张牙舞爪地向两人扑来。
烬和凛几乎同一时间同时抬起双臂,背靠背,将切换为射击模式的炮口对向来袭处。
怎么可能,她的反应速度居然不比我慢,难道她也是突破者?烬心中大惊,要知道他是因为倾尽全力自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火中逃出生天后,才有了这种集中注意力就能大幅提高反应速度的能力,可她怎么会也有着这样的能力呢?
这不应该,我不服,烬一直认为这种能力是上天对他当年失去伙伴的补偿。尽管他宁愿不要这能力也想他当初的小伙伴们能活下来,但逝者长已矣,他无力回天。然而现在他忽然发现被自己用来纪念故去的伙伴的特殊能力居然不是独一无二的,眼前一直被自己轻视的女孩居然也有着和自己同样的能力。这样的事,这样的事岂可修!
不过,这也扭转了之前凛给烬的印象,他不再认为凛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主,
而是将其看做一名合格的战士。同时也默默地放下了心中那仅剩的傲慢,决心今后以认真的态度对待自己所接触到的任何事物。
“砰!”“砰!”“砰!”三声轰鸣暴响,三团灼热的电磁弹随之自两人炮口的微型符阵上呼啸着冲出,凌厉地迎上扑将而来怪物包围圈。电光纵横,瞬间爆炸。
但远处还有更多的怪物正奔腾袭来,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以太储量已经见底了,我们得赶紧前往仙女号,武器和储备能源都在上面,希望都还能用,并且杰还活着。”烬查看了下随身携带的剩余稳态以太储存量后,通过以太通讯器向凛提醒道。
凛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紧跟着烬破空而去。
一路左冲右突,狂轰滥炸,临近以太耗尽之际,两人终于成功怪物们的包围圈,离开了奇异植物林的范围。
待两人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已是双双精疲力竭。却齐齐舒了口气,因为仙女号的舰影已自远方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两人相视一眼,不需要任何言语,就已同时继续向远处在地表散发的橘黄色微光映衬下那略有些模糊的舰影奔去。动作如此默契,仿佛多年的老搭档那般毫无违和感,以至于令烬和凛都颇为讶然。不过烬也只是惊讶却并不在意,而凛也只是皱了皱眉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首要目标仙女号上。
看似就在最多不过一星里远处的飞船却让两人走了大半个星时,显然之前他们看到的舰影只不过是个假象,是仙女号反射的光线在橘黄色以太流中折射后产生的假象。没错,那些随处可见的橘黄色光芒正是星球内部散发出来的高浓度以太。
此刻呈现在他们面前的仙女号的样子实在是凄惨而又诡异,只见其梭形的舰身倒插在沙地上,此外还被一条形如章鱼触手的巨大长条形物体缠绕着。这长条形物体自被仙女号压陷的浅坑下伸出,顺着舰身一路缠绕直达舰尾,也不知其为何物又有何目的。
烬、凛二人也不管它,第一时间从外部用驾驶员权限打开舱门,鱼贯而入。
烬走进控制室内后发现内部并无明显的损坏迹象,杰则昏迷在主控位上,额角流在控制台上的血液已经凝固,而紧急供氧系统与备用能源也早已自动启用。
凛径直过去查看杰的身体状况,在确定其还有生命反应后便先给她包扎磕破的额头,而后取出一支肾上腺素自其右手臂注入其体内。
杰很快便醒了过来,他第一时间环视了一眼四周,而后才对眼前两人道:“啊哈哈,老子就知道自己福大命大肯定死……”话未说完却见凛双眼通红的瞪着自己,只得悻悻的住了嘴。
“安啦安啦,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杰见凛不依不饶无奈之下只好说几句安慰的话,为了表示诚意还伸出手摸了摸凛那头乌黑笼密的及肩长发,也不知到底是真的出于安慰的心理还是想看看凛的头发有没有加过特技。
尼玛,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揩油,烬见状忍不住在心中鄙视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呃……貌似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谁管你的死活啦。”凛赶紧逃离了杰的爱抚,俏脸略微泛红,“刚才我们在外面看到有个奇怪的东西缠绕在仙女号的外壁上,样子很像一条巨大的……章鱼触手。”
“巨大的章鱼触手,缠绕在外壁上?”杰听后顿时大惊失色,“坏了,仙女号的以太储备估计快被吸完了,等等,检查一下反相位粒子炉,希望封印符阵没有出事。”
杰立马扑到控制台上的虚拟光屏前,好在飞船底板下的引力发生器还在维持作用,不然杰准会掉下去。随后便双手连动,迅速却不显慌乱地操作起来。
仅过了三秒,杰便转过身来面向烬、凛二人面色凝重道:“主能源核心内的以太已流失殆尽,备用核心还有少量存余,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关键的是反相位粒子炉外的封印符阵也被侵蚀得很厉害,估计坚持不了一个星时就会彻底崩溃。”
说到这时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给烬他们接受这个噩耗的时间,而后才接着道:“还有,我猜测飞船下面的那怪物是这颗星球上所有怪物的控制核心,我们只有干掉那怪物并保存下仙女号,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因为如果有出去执行任务的飞船超过预定任务时间没回港的话,总部肯定会派GW前往救援的。”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干掉它?”烬好奇的问道,“那可是连魔导符阵都能吸收的恐怖怪物啊。”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就是引爆反相位粒子炉,利用正反相位粒子接触时相互湮灭产生的相位乱流消灭它。”杰立即给出了可行方案,但随即语气便低沉下去,“可关键是必须将其送入星球内部才能发挥最大效果,不然在星表引爆很难杀死他。”
“但是仙女号剩余的以太储量全用来突破星层的话,就不足以开启魔导能域场自保了对不对?”凛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杰的想法。
杰点头表示肯定:“没错,不过好在之前钻探机已经已经挖开了一条通道,可以直接把反相位粒子炉接触禁制后从那里扔下去,我们中要有一个人去完成这个惊险的任务,这个一旦来不及赶回魔导能域场内就必死无疑的任务。”
“我去!”凛闻言毫不迟疑道。
“不行,不能让你个女孩子去冒险,还是我去吧。”杰瞬间反对。
“我认识路,我去更合适。”凛并不打算退让。
“反对,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反对无效。”
烬看着眼前陷入争论的两人,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令他痛苦至今的夜晚。
那晚他正与另两个住在同宿舍的两个小伙伴正在说着笑话,因为怕查寝阿姨发现后责罚,所以他们刻意把话音压得很低。
正当他们讲到笑点时,屋外忽然传开了惨叫声,烬闻声率先奔到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后顿时就吓呆了。
因为屋外已是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熊熊的火焰,先前的惨叫声便是从火海中的人影处传来的。那些都是同孤儿院的小伙伴,虽然同是,但他们却彼此视为亲人。
可他们的生命正在自己眼前飞速流逝,烬忽然感觉自身体内传来仿佛被火焰灼烧般的剧痛,以至于令他禁不住颤抖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对伙伴死去的悲伤,还是对漫天大火的恐惧。
当他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转过身来时却发现整个房间都已被火焰塞满,同寝的两个小伙伴正浑身冒着火焰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哀嚎着。
他强忍下心中的恐怖与悲伤,一头冲出了房间,他要去找他的妹妹欣,那是他最重要的人。如果连他的妹妹都出事了,他觉得自己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最终他在还算完好的大礼堂里找到了昏迷在地的欣与另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叶。烬唤醒了他们,但她们全都浑身虚弱无力,而烬的体力只够带一人出去。
当时她们也仿佛现在眼前的两人这样争执的啊,烬在心中叹了口气,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自己当初才选择了救妹妹。
但这次,我不能再逃避,该是轮到我牺牲的时候了!烬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呐喊。
“你们都别争了,让我去吧。”烬回过神来后便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话一出口就仿佛终于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凛与杰登时双双止住了话语,齐齐带着惊讶的眼神看向烬。
“你是认真的吗?这任务可是九死一生的啊。”杰语气显得很是不忍。
“你能行吗?”凛虽然语气还是那样冷傲,然而看向烬的目光却变得柔和了些。
“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赌上我的生命。”烬语气坚决道。
“话说你要是回不来肯定就是死了嘛,还赌个毛线啊。”杰不合时宜的吐槽,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好了,一定要活着回
来。”
烬注视着凛的双眼点了点头。
杰见状好奇地看了看凛转而又看了看烬,似乎想看出什么暧昧的痕迹,却毫无所获,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着手于自己的工作。
烬也不再生言语,给身上携带的魔导推进器充满稳态以太后,便携带杰拆下的反相位粒子炉独自朝目标出发。橘黄色的以太流映衬着他略显萧瑟的背影,越来越远,倏忽间便脱离了身后凛那泛着担忧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