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祉柔被吕不韦禁足在相府中,整日无所事事。吕不韦派人送来一把上好的古琴,供她闲暇时修身养性,她一气之下摔坏古琴,闹得府里不得安宁。
吕不韦头疼之余,派人又送去一把古琴。
姜祉柔抓起案前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剪断琴弦,“我不要弹琴!我要进宫!我要进宫!父亲,我要进宫啊!你把我关在府中有何意思?凭什么姜绿迎可以进宫,我却不可以?你待我公平吗?”
吕不韦解释得口干舌燥,姜祉柔一句也听不进去,她自顾自地发脾气,不仅掀了一整张梳妆台,还把婢女们骂的狗血淋头,打的体无完肤。
吕不韦又是惊怒又是无奈,“把她锁进屋里,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把她放出来!对了,把受伤的婢女带下去找大夫看看可有大碍,近些日子,不需再来伺候祉柔了。”
婢女们跪在地上边哭边谢恩。
吕不韦心里烦闷,“都下去吧!女子身上最不能留疤了,好生叫大夫开些膏药涂抹涂抹。”
嬴政坐在相府前院客房中细细品茶,一干人等小心翼翼地守在嬴政身旁,他放下青铜盏,淡笑道:“无需如此拘谨,在仲父大人家中,孤只当是自己家,你们各忙各的去,不必特意前来伺候。”
“殿下!”吕不韦走进房间,他扬手示意婢女仆人下去,“殿下,您久等了。实在是家事繁忙,无法抽身,不知您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仲父大人请坐。”嬴政起身扶吕不韦坐下,“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许久未喝仲父大人府中的茶水了,实在想念得紧。”
吕不韦爽朗地笑道:“既如此,何须劳烦殿下跑一趟,该是我送进宫去的。”他停住笑意,巡望四周,故作惊诧地说,“明月姑娘竟未跟出宫来?明月姑娘未跟在殿下身后,我倒是看不习惯了。明月姑娘在宫中住了些许日子,难道不想念宫外的家?说是家在咸阳城北呢!恰好相府也在北边。”
嬴政抿下一口茶,“明月未提及,孤倒是忘记了,过些日子是该随明月回家探望一番。明月总是如此,心里想家想得很,嘴上偏生什么也不说。孤忙于政事,实在容易忘事。有劳仲父大人提醒。”他岔开话题,并未说出明月没有随他而来的原因。
吕不韦不好再问,一时间,二人相继沉默下来。
犹豫良久,嬴政打破沉寂,“怎么不见祉柔?上回孤听闻她的琴曲,听得是如痴如醉啊!之后,明月也说喜爱祉柔的琴曲,一直叫嚷着再听一曲。”
“祉柔她……”吕不韦话未说完,已被门外进来的仆人打断。
那仆人支支吾吾地说道:“殿下,丞相大人,小姐求见。”
吕不韦一惊,“她怎么出来了?不是命人守住她,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放出来的吗?”
“怎么?父亲大人以为那把锁困得住我?一把锁而已。”姜祉柔得意地迈入房内,她的眸光瞟向嬴政,语气变得温柔如水,“殿下!祉柔见过殿下!”
“啊!祉柔,刚同仲父大人提及你。”嬴政笑得柔情蜜意,“怎被仲父大人关住了?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仲父大人不高兴了?”
吕不韦忙说:“殿下,此乃家事。”他扫向姜祉柔,怒道,“祉柔,退下!快点退下!”
姜祉柔撅起嘴,大步走到嬴政面前,“我偏不退下!”
嬴政说道:“孤确是想听祉柔弹琴了。仲父大人也别拦着了,祉柔做错何事,孤虽是不知,但你们二人终究是父女,罚也罚过了,关也关过了,别再为难祉柔了。”
姜祉柔立即抱住嬴政的手臂,“家中的琴弦全都断了,殿下,宫中可有上好的琴?我去宫中弹奏给你听。”
嬴政一边点头应允,一边觉得好笑。他本以为若想接走姜祉柔仍需费些心力,万没想到,这姜祉柔比他更着急。思及凤仪楼夜宴上姜祉柔那副爱意盈盈的模样,他对她更为反感。
嬴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臂,姜祉柔虽未察觉,吕不韦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听闻姜祉柔与吕不韦争吵时,反复提及姜绿迎。想来姜祉柔与吕不韦吵架的原因并非是凤仪楼夜宴上姜祉柔的不请自来,而是吕不韦送进宫献给嬴政的人是姜绿迎而非姜祉柔。姜祉柔既一心想入宫,嬴政便遂了她的愿。
得知姜祉柔被吕不韦禁足在房内,嬴政暗中派人把姜祉柔放出来,并让姜祉柔知道他在前院客房的消息,姜祉柔思君心切,甚至未曾想过她为何突然被放出来,便冒冒失失地往前院客房赶。
此刻的姜祉柔,得知能进宫伴君左右,自然开心地昏了头,还管什么怎样被放出来的闲杂琐事,满心眼里全是可以进宫了、可以进宫了。
如此,省却嬴政不少事。
吕不韦郁结在心,看向姜祉柔的眼神里都包含着无奈之色。姜祉柔狠狠地瞪了吕不韦一眼,她得意地仰起头,笑如暖阳。
嬴政瞟向吕不韦,“莫非仲父大人觉得不妥?”他故作恍然大悟状,“孤险些忘记了,祉柔乃仲父大人爱女,贸然邀她入宫,仲父大人自是不舍。是孤夺人所爱了。”
吕不韦尚未开口,姜祉柔已脱口而出,“不!父亲并未觉得不妥!”
“那便好!”嬴政凑到姜祉柔耳边,柔声说道:“可知道明月?明月想同你学弹琴,她啊天性愚笨,学什么都慢,看来你得在宫中多住了时日了。明日午时,孤派人来接你。”
姜祉柔欢喜不已,“住多久都无碍!”她想,进了宫她当然不会再出宫了,成为秦国王妃一直是她的梦。即使嫉恨明月,她也得敛住性子,安心地教明月弹琴,扮出一副得体大方的模样总能讨得嬴政欢心。
嬴政走后,姜祉柔立在大门口久久不愿回房,她呢喃,“终是等到这一天了。”
吕不韦在姜祉柔身后怒道:“给我进来!你除了胡闹还知道什么!”
“什么胡闹?上回我便跟父亲你说过,凤仪楼夜宴上殿下多看了我两眼,你怎么偏生不信呢?何况我拥有如此美貌,难道还怕讨不到君主的欢心吗?”姜祉柔不再多看吕不韦一眼,“殿下现今十三,后宫不过一个明月一个姜祉柔,他正是对女子用情的时候,难不成我要等他十五六了,后宫佳丽三千人了再去争宠?”
“你是无论如何也要侍君了?”
“是!”姜祉柔坚定地说道,“我要侍君!”
吕不韦叹了一口气,手中权势再重,也扭转不了爱女的心思。些许时候,权势就是如此的无用。“殿下若喜欢你分毫,我便毫不犹豫地送你进宫,可是殿下不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吗?”
“父亲,说这话未免为时尚早?殿下现在不喜欢我没错,不过殿下多少对我有兴趣了。将来他是否会喜欢我,还未必呢!”姜祉柔顺手掐断一支花茎。
“我已不想与你多说!”
“我早已不想听你啰嗦了!”姜祉柔拎起裙摆,跑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