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荡起一道笑声,低喝:“取你命之人。”转眼到了韩流之眼前,手中利刃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韩流之却似乎更快,转眼就从床榻之上从旁绕了出去,一手点在来人后背,封住几道大穴。来人只是皱了皱眉,转身又挥来一剑。
韩流之横扫一腿,那人却不知是怎么将脚给扭了扭,躲了过去,韩流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样斗下去,还没被这人给杀了,身上的毒发作一样有自己好受。“阁下为何要取韩某的性命。”
那人笑了笑,短剑一转向着韩流之刺了过去,韩流之向旁边一躲,那人却是脚下微动整个人以一种奇异的动作扭了扭,向着韩流之压去,逼至墙头才道:“这个世道,盟主觉得取一人性命可否是需要理由的?”
“阁下并非中原武林盟的人。”
“哈哈哈!中原武林盟又算什么,不过称霸百年,真当自己势头无人可阻!”
“若韩某未曾猜错,阁下可是弋阳炼兵阁后人。”
那人压在韩流之身上的力道减了减,微微眯了眼,才道:“这世上早已无了炼兵阁,有的只是空幽谷而已。”
韩流之皱了皱眉,面上一片迷茫:“空幽谷……”
“司马大哥!快!”
“韩流之得有九条命,没这么容易死。”
“韩流之……”门外的秦可言的声音焦急,韩流之苦笑了笑,果然看见门被推开瞧见秦可言惊叫一声,“你是谁!”
那人却是转身放开了韩流之,手上也不再动作。看了看秦可言,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了一番,才迟疑道:“秦可言。”
秦可言看看韩流之,再看看司马信,指着自己:“你知道我。”
那人只是撤了剑,拍拍身上:“跟少主长得有几分相似。”然后收了剑朝着外面走去,回头想起来,丢过来一个小瓷瓶,“一日三次,三日方解。”
韩流之抱拳:“多谢。”
司马信笑出声来:“人家给你下毒,你还谢人家。”
韩流之倒是偏过头来,眯着一双眼看着司马信:“他说的姑娘是谁?有哪个大名鼎鼎的女人到过弋阳,可以让弋阳炼兵阁的人出来。”
司马信只是笑了笑,转头看着秦可言:“看吧,我说韩流之没事。”
韩流之倒出一颗小药丸,褐色的药丸,扑鼻而来竟然是一股兰花香,微微皱了皱眉,张口咽了下去,抬眸盯着司马信,沉声:“司马,你静轩坊该是早知弋阳炼兵阁的存在,为何从不提起。”
司马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你知道,静轩坊世代是商人。”
“商人又如何,弋阳炼兵阁在你的地盘上存在,原本沉寂或许没有什么威胁,现在又有了一个什么少主,你不担心?”
“韩流之,我都不曾说什么,你倒先急了起来。”
韩流之摇了摇头,扶着额头,却看见秦可言一直呆在那儿,才唤道,“可言?”
这一声叫出才看见秦可言猛然抬起头来,司马摇了摇折扇:“夫人心神有些不宁,可是方才吓着了。”
秦可言有些苦涩笑道:“方才那人说的少主……炼兵阁只会听从于秋家后人,而他所说的与我相似……”
韩流之紧锁着眉头,思索了会儿,才道:“你想到什么了。”
“原先与你说过,我有一个妹子,下落不明。而顾守城也在寻她。”秦可言自己都觉得或许是笑得太难看,收了弯起的唇角,眸中的苦楚散开。是不是凑巧?还是说,真的还是有希望的。
“你是说那个姑娘兴许是令妹?”司马收了折扇,放在下巴下支着,沉吟。
“只是……十年以前失散了。”秦可言垂了头,显得有几分伤感。家人离别,原是已有这么久了。若是,那个“少主”就是索铃,是不是会将看到她的情况告诉索铃?可是,若是索铃已经收回了炼兵阁,为何却从不来找过她?
“如此说来,她的确可以到这里,寻到炼兵阁后人。只不过十年前她才多大,竟然可以一人从扬州走到弋阳?”司马注视着秦可言,摇着折扇缓缓道。。
“或许是这里人的去扬州将她带走的呢?”倒是韩流之开口问。
“谁知道呢,只不过我静轩坊在弋阳势力如此庞大,却是也没见几个生人啊,尤其像夫人这般貌美如花的,可是从未见过。难不成炼兵阁将人带回去是藏起来了?”
韩流之沉吟道:“谁知道呢,我一来,他与我的见面礼是给我下毒,炼兵阁的行事风格还真是比幻音宫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司马信笑了笑,才道:“放心吧,若他所说的真的是夫人的妹子,下次让他带我们去见见便是,夫人的妹子应该还是想见见夫人的吧。”
“呵呵,或许吧。”秦可言勉强扯了扯唇角。
看着秦可言这一副愁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再继续下去,司马清咳了一声:“后头追杀的人尽管放心,静轩坊只出不进。原本想着这两日带各位去工坊上去瞅瞅,再在这弋阳玩上一阵,也算是避避风头。只是眼下盟主这情况,倒是只好先行休息两日,再另做打算。”说罢便就势告辞,掩上了门,在门口长长呼了一口气,溜之大吉。
这厢房其实不小,有内外隔间,中间红木隔断将内外室分开,先前三人在这儿都宽敞,这会儿只剩了两人,竟然觉得有些狭小。
“可……”韩流之想说什么,才出了一个字,秦可言便已经走向了内室,韩流之跟上去,到了那面落地的铜镜前才顿住,秦可言转过了身,神情十分落寞:“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如果她活着,我该与她说什么?问她过得好么?我一个曾经都忘记了仇恨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问她过得好不好?”
“其实静轩坊工匠不光做玩意儿手艺精巧,绘人肖相也是惟妙惟肖,若是有空,让他们照着你的说法绘一幅,然后让静轩坊的人看看这几年有没有这个姑娘出现过。”见秦可言未曾回答,韩流之还想要说什么,秦可言却是将他推到外间往床榻间按了去,随后起身,眼睛四处瞟了去,随后拿了茶壶便走了出去。
韩流之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有些不解,秦可言的脾气实在是来得莫名其妙。转过眼瞧见堆在一起的衣物中一件东西端端正正摆在上面。韩流之怔了怔,一只手盖上了眼,仿佛异常疲惫。或许连他都不记得了,当年收留下楚弦之时,便送了她一道平安符,是他跟着父亲出去的时候顺道去求的。之后楚弦不见,未曾带走任何一件东西,而他却鬼使神差将那道平安符挂在了自己身边,久到自己都已经给忘了。
“女人心……呵呵……”她还是会从他身上得到些伤害,有些烦闷的,转了个身,不再去掀那眼皮。
扬州。
黑暗中的人动了动,努力睁开眼却是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不禁苦笑了笑,醒过来的时候,便是在这个漆黑的地方,暗无天日,没有任何声响,就连是什么绑住了自己都不知道,动动都不能发出半点声响。或许是有声响的,只不过,耳朵似乎给毒聋了,因为有些刺痛在耳朵上。眼睛他知道是完好的,至少没有发现半点异样。这样几乎是将自己的存在给消弭了的做法,或许是想要将自己给逼疯吧。头两日还能够忍住,第三日开始已经有些胡思乱想,头脑不受控制一般,沉静不下来,到现在,几乎是凝聚一点精神都有些困难。
若说要折磨他,邬垣做到了。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曾答应过邬垣任何一点要求,怕是真的将他给惹恼了。他不知道邬垣想要做什么,而邬垣还没有那种可以让他为之卖命的本事。
黑暗中总是容易想到一些很肮脏的东西,比如杀戮,比如交易,比如欲望。可谁心里没有一点想要去寻找清明的意识,却被这脑中的东西给惹得心中狂躁。就在这般折磨中,门突然被打开,外头的日头正盛,射了进来,一瞬间,似乎有种脑中的东西全部被赶跑的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清澈。
低头看去,他居然被绑缚在一根柱子上,眼前是一座石桥通向门口,石桥下就是几丈深的坑,里面埋了一些人的尸首,仔细看了去,有天都的弟子,有玄机门的,有唐门的,有流苑的,有栖霞的,也有琅琊王氏的王允瑜仰面倒在那一堆人中。
站在阳光中的人走了进来,手中不知道是提着谁,只见他面带微笑,走得近些渐渐看得清楚,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说着一些什么,然后将手一扬,那人,或者该说是尸体从桥下滚落砸在王允瑜的面上。从始至终,他都不敢去看那个掉下去的人是谁,只是死死盯着邬垣翻动的唇,直到他转身走开,重新掩上了门。
他在原地木然许久,才终于辨别出那几个被他特意放慢语速说的几个字,脑中不断的回响着,终于忍受不住嘶声咆哮:“不——”
邬垣关上门的迈步的瞬间听见里面的嘶吼,轻轻笑了笑,若神明般恬淡,若神明般寂灭。
不过只是镇远镖局孙耀十二岁的儿子而已,终有一日,该聚集在那里的人,总会都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