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派如今的大弟子风月,也是全天都派曦容最无法拿捏的弟子。
当时拟定出战几人时,众人还颇为埋怨,何以这出战之人全是与天都派相关的。如此多门派,还拿不出第二个门派了?
说是如此说,但也无其他门派自告奋勇站出来。
光从七大派来看,唐门擅暗器毒物,并非正面好手。
流苑全是女子,剑法阴柔,虽是极为精妙的剑术,但与天都平日里的比试少有胜出。
栖霞早已不问世事,甚至弟子也越发少了,选不出几个能堪大任之人。若非睦彰长老武林名望撑着,兴许早已被剔出七大门派之列。
玄机门,因褚甘埋伏韩流之身侧之事,令韩流之不敢再信玄机门。
另两派,星苍、待宵本就是当年用了些旁门手段挤上了七大派的位置,武林中人对这二派向来是能不往来便不往来,名声差到这种地步,弟子也逐渐凋零,如今也无法真正派出几个有用之人。
是以到了最后,比武的三人全都与天都派有关,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了。
而这风月,有曦容关门大弟子之称,却在当初武林盟主选举一事上几乎是一招都未在韩流之手下走过,这回曦容继续推荐时,韩流之未反对,王臻境竟也十分赞同,令众人万分不解。
但好歹这是三局两胜,若这一场终归还是输了,总还有其他二人。
哪里知道,头一阵,慕容棣先输了。
再一瞧,对手是二十余年前便已在江湖中名声大噪的星骤,心中暗觉这第二套计划是肯定要出了。也是无比遗憾,若是这场换李青莲上,便赢定了,剩下的无非是月寥和那几个年轻人,比起星骤而言,总归是下签。
星骤不知风月出战背后竟有如此因由,只当中原武林盟的人是因上一局失利而情绪低落,因在他看来,面前此人上台的一番身法却是精妙无比。
顾守城原本在座上兴致索然,见此人上台,也是双目一亮。修为不高的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看得很明白,这人外家功夫与内家功夫早已到了融会贯通的地步,否则难以有如此飘逸的身法。
“星骤。”顾守城叫了他一声,丢了一把佩剑来,正是顾若风的白霄。星骤十余年前月寥那次的事情之后便封剑不用,顾守城也从未干涉过他,此时出声,他接过之后更是郑重。
顾守城修为在当世可算得上第一人,他既然丢剑过来,言下之意不用多说。
那淡青衣衫得男子就站在擂台另一边静静等着,等星骤将剑拿在了手上,这才开口:“好了?”
白霄出鞘,星骤道:“好了。”随即瞧着对手空空如也的双手,皱眉道,“你赤手空拳?”
不光星骤质问,连中原武林盟的人因上次的事情,也不免觉得此人不光没什么本事还喜欢托大。
风月笑了两声,身形一动,只刹那间似乎只是轻飘飘到了星骤身前,手掌朝他面门探去。这人动作是快到了极致,周围的人只觉得似乎只是一个晃神,他怎么就动了起来。再一凝神看去,此人仍旧是一副懒散的模样,那一掌却让人下意识觉得,不可不躲!
星骤亦是这般觉得,当即偏头,赶紧拉开距离,心下一阵慌乱。
他很少有这般感觉,那人虽则笑着,但压迫之感萦绕在他心头,挥散不去,连握着剑的手也下意识紧了几分,更是渗出了汗水。
而那人却站在先前星骤站立的地方,手指缠绕着一缕发丝,扬眉,手指一松,被他吹走了。再转头望着他时,微微的笑中让星骤看出三分寒意来。
这一招让众人大呼叫好。
座上百无聊赖的邬思恒也忽然精神了,拍了拍身侧韩流之:“瞧见没,瞧见没,好快!”
主座这块的动静常常更容易引起旁人注意,曼陀罗这方落了下风,曼陀罗的人正有些焦急,此时见那方主座居然如此失态,不免投去目光。也不过是诧异于居然有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坐在了主位旁的副座上,便挪开了目光。
星骤纵横江湖之时出名的便是一套七星剑法,脚踏七星阵,出剑却是借力打力,极佳的一套主防御的剑法。
防而后动,是他制胜的习惯。
见星骤脚步已经不似平常,更注意脚下落点后,风月似乎为难地挠了挠头,就在星骤踩下第三步时,只轻轻踏出一步,却出现在了星骤下一步会在的位置,随即手指夹住他的白霄剑尖,轻轻将人拖过来了一分,悄悄与他道:“若不是怕忍不住杀了你月寥得找我拼命,我还是会带把剑来的。”
再放开时,星骤似是站不稳一般往后踉跄倒退了两步。
七星未踏完,又回到了第一步。
那旁站着的人拍拍手,又是一块碎布掉落在地,星骤审视自身,浑身冷了下去。
从头到脚,唯独衣襟缺了一块。
而他出手的一瞬间,他并未察觉。
不知是谁在喃喃出了一句:“果真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啊……”
前不久还被当做是劣马的风月,转瞬间已经成了中原武林盟的期望。而那个极强大的对手星骤,此刻正面色难看。
“你要跟我打,用七星剑法没什么用,换一个吧。”风月微微笑道。
星骤收了势,不知从哪儿又抽了柄匕首来,反拿在左手,目光一冷,全身都换了个姿势,仿佛是蓄势待发的野兽。
“这样才有打架的样子。”风月也一改他先前散步一般的模样,虽仍旧是负手站于原地,可他的目光变了,变得更加专注与凛冽。
先抢攻的是星骤,白霄横划过风月身前,那残影还未消失,另一柄匕首早已从身下刁钻地刺了上来。
而风月一只手先挡白霄,另一只手再挡匕首,未留半点空隙。
显然星骤也不期待着这一下就能分出胜负,他用此剑式好在剑招延绵不断,一发未中一发又至。而风月便就用双手来接,每一招都极其准确地挡了回去。
台下只看见两人你来我往,差点晃花了眼。
邬思恒嘟囔了一句:“顾守城丢了把剑上去,咱们也该丢把剑的,这下好了,对面两把武器,这边赤手空拳,终究还是吃亏啊。”
韩流之目光紧紧盯着那两人交错的手,盯了许久,竟觉得眼睛真有些疲累,转了转目光,恰看见风月唇角若有似无勾起的笑意,心下似乎就安定了下来:“不用。”
邬思恒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回答他许久以前的牢骚。
“有些累了。”风月朝他笑了笑,挡的手掌反推了回去,星骤明明似乎未觉得多大的力气,却让他倒退了十来步。他还未站定,这回是风月抢了上来,下一掌又至,将他又往后推了几步,眼见都快出台子了。最后一掌已不是掌,换了双指骈为剑势,抵着他的胸口,只见他胸口的衣衫从快触到他的手指前时就开始破裂,跟着是后背同一处撕裂开来,再接着,他便被这看似毫无威胁的一指给贴着顾守城的身侧推到了西座后的院墙上。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顾守城这回居然站了起身,手掌朝身侧一划,似乎有什么力道被打到了一旁,院墙炸了开来。
风月已经收势微笑望着顾守城:“不愧为天下第一,反应很灵敏。”
螮蝀入紫微!
第一次见到的是这样化杀气于无形的跃鳞九式。
顾守城望着被推到院墙上的星骤,转身也回了个笑:“后生可畏。”
“不敢当。”风月负手轻飘飘又下了场,仿佛就逛了回后花园一般,从头至尾就未见他有过什么失态。下场的风月原本瞧着月寥一脸忧愁心中还有半分犹豫,再一看风不行倒是很欣慰,也只好顺其自然。总没有所有人都满意的方式。
坐在主座旁的副座上,原本就比旁人高上两个台阶,看得更为清楚,邬思恒在下面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跳了起来,嘴下喃喃:“我应该去跟他打的,我找韩大哥打什么……”
柏汇阳在另一旁没忍住笑了出声:“这孩子是有多瞧不起你。”
韩流之却没有旁人那般开心:“他确实厉害,只不过,我仍旧不明白他为何似乎不愿参与中原武林盟与曼陀罗之间的事情。”
他所言,柏汇阳大概能明白。看了风月的一战,他是完全有资格去与顾守城一战的人,方才也做了挑战,只不过一人挑战得漫不经心,一人接招得随意。若说这一来一往,谁能胜,两人都未出全力,实则看不明白。可他之前从不愿出头,甚至不欲让人知道他有多少实力。若非曦容长老坚持,这一战或许赢得没有如此轻松。
而他韬光养晦的原因令人不敢深究,尤其是在中原武林盟生死存亡之际,连李青莲都出山了,此时逍遥一旁不得不令人深思。
“不用太过担忧了,下一战是李青莲出战,星骤已经出手过了,对面除了顾守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不用担心了。若是顾守城能守信退回天山永不南下,便是最大的胜果了。”柏汇阳安慰道。
果然李青莲已经站了上去,这几场都是胜者方的人颇有底气地先上场。
李青莲抱着酒壶坐在台中央嘟囔个不停:“你们谁来跟我打?顾守城不能上场的这规矩咱们可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