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只要靠岸,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明白要在他们到达海岸之前将几人杀掉!
秦相却并不着岸,虽然已经筋疲力竭却依旧在江水中打转。
这时,日渐中,已是午时,江风将雾吹散,杨云见前方不远处便可达江岸,再沉不住气,有些疯狂的喊道“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前方就是海岸了!”段思平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秦相并没有靠岸的意思,这让飞鹰士也不解,他既知前方就是着陆点,为何又不靠岸?难道他真知岸边有伏兵?
那飞鹰士不由得冷笑“即使知道,只怕也是晚了,他们无论体力还是灵力功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死在水上又或死在岸上,都一样!”
杨云见秦相不靠岸不解又有些怒吼道“秦相,靠岸!靠岸!前面就是江岸,我们已经被追杀了半个月,再不靠岸我们就会被他们逼死在这江上了!”
飞鹰士终是靠近了,十几个人同时发力:只听的轰隆一声,船只剧烈的晃了一下
船尾的段思平被击中一掌,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响起,只见船身突然间裂了一条缝,杨云吓的大叫一声,在同时抱着分裂开来的半只船身趴在江面上。这时,段思平跌坐在船中,原来船上还躺着一名男子,衣服早已被血染红,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满是血的臂手来想要扶段思平。他便是高升——喜洲的新命罗苴佐,百名勇士之首,而此时,他早已重伤不治
“段兄,你们快走吧,只要——只要-到了岸上,就有机会了”
段思平道“我答应过,会让大家活着回来,可是,我做不到了——”
“高大哥!前面就是岸边了,你们是这次喜洲和我一起出来的最后一名罗苴子了,所以,你也一定要活着回去!嫂子和大娘还等着你回去”
秦相见势不秒,将聚齐的力量挥了出去,那靠近的蜀士便生生的中了掌力,顿时间便倒下四五人,有人落入江中,其他人便速度慢了一点,这时,秦相立在船尾,船身却一直像前划,这一次,他再没犹豫,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驭船上——
船终于靠了岸,几人便像是找到了生命的支点,重新有了力量,求生的本能使得他们拼命的往岸上爬,段思平和那受伤的男子相互扶着对方,各自爬上了岸,杨云尚有些力气,自己一人颤颤巍巍地爬上岸去,秦相扶着另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那男子仿佛知道了生的力量,微微地睁开眼来,但是,刹那间,秦相便在他眼中看到了死神的召唤!
只见他睁着放大的瞳孔,看着岸边不远处的丛林,像看到了时间最可怕的东西。
秦相顺着他的眼望去,只见那里,数十个黑衣人不知何时,早就埋伏在那里了!
在他们靠岸的那一刻,全都冲了出来!
后面是追兵,前面又是截兵,而他们在被追杀的这半个月里,颗粒未尽。早就体力不支了
段思平见无路可逃,于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虽生在将门,虽是年少,却历尽了艰辛,从奴隶场中打杀出来的罗苴子,刚刚做上幕览,母亲还盼望着此次归去娶得妻生得子而今,自己就要死在这如同洪荒的岸上。
他看向了秦相——
他,是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场杀戮,却还是和他们一起经历了这场生死..
一把雪亮的剑光突然而至,却听得嗤的一声,以为会有剑穿过身体的冰凉感,可是,他什么也没感觉到,只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向他倒来,他回过头——
那是——秦相
这个和他并不很熟的人却生生地为他挡了一剑!
这让他震惊异常!
秦相慢慢地扶着剑倒了下去。
然后便是无数的刀剑齐齐地向他砍来.。。
一阵狂杀之后,有人道“他不是杨云!杨云逃了!快追!”那些士兵一见两人已经奄奄一息,而杨云却自行逃走了,全都拔刀去追。
“逃吧!无论如何,逃回十焱,做一个像你心里所想的那样的大军将!保护南诏的百姓!”
秦相趴在他身上,段思平慢慢地推开他,两人仰面倒在地上
段思平一动不动,道“你我不过数十日之缘,为何却说我一心想做大军将”
秦相道“做大军将不是每个罗苴子的梦吗?”
“可我已经不是罗苴子了”
“是的,但在我见你参加罗苴子之战的时候,就知道你想做大军将了”段思平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好像流不完,一直流一直流,他转过头去看见了秦相的血已经将身体上的衣服全部染红,他道“你觉得,杨云会逃出去吗?”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活着回去,剑川,再回不去了!
秦相道“他我已经不知道了,但是,你,可能还有希望!”
段思平觉得这句话放在此时,是多么可笑的安慰。
而秦相却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玉黄色的箫来“如果你活着——拿着这箫到蝴蝶谷,将箫吹起,有人会来见你,见到她后——告诉她——我失言了——再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
“其实,我给她说的都是谎话,一开始就是,那个人,不是她..”
说罢,他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段思平拿着箫在眼前看了看,那是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玉箫,箫的一角已经缺了一个口,像是在逃亡中碰伤的,他拿起箫,放在嘴边,慢慢地吹起来,一个破音响起,他忙离了唇,再吹,又是一个破音。
他并不善音律,但似乎,这是他在临死之前见的最后一样东西吧!于是他将箫放在嘴上,用尽力气吹了起来!
只希望那些人听见箫声,能重新返回,给杨云一点逃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