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虽然说这段时间元青一直对浣月态度不错,可是毕竟有劣行在先,浣月心中对他多少还是畏惧。一想到自己弄丢了他送的东西,浣月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直窜上来,脑中就一个念头:倘若他问起来,要怎么交代才好!
听兰见她面色有异,立刻察觉出不对,小心问道:“怎么了,姐姐?”
浣月怔忡半晌,才颤声道:“怎么办,听兰,我好像把那香包弄丢了。”
听兰一听便也着急起来,道:“再好好找找,是不是收在了别处忘记了?又或者丢在车上哪里了,也不一定。”
两人便在车厢里四处翻找,然而车厢才多大一点地方,找了几次,仍是不见踪影。浣月又在自己身上细细的寻,也是一无所获。两人无奈,只能惴惴不安,坐等到家。
车子才刚在陶府门前挺稳,就有人来挑了浣月这车的帘子,原来是元青早她们一步到家,特意的前来迎接。他扶着浣月下了车,浣月看他并未留意香包的事情,才稍稍松了口气。这一天大伙儿都玩闹得有些累,陶朱氏便吩咐各房不必再上她那儿请安,自行歇息便罢。当下各房各人都告了退,元青携了浣月一同回房。浣月本还觉得不安,处处遮挡,生怕元青发现,见元青似乎一直没注意此事才略略放松。哪知两人走到偏院附近时,元青突然问道:“给你的香包呢?怎么没见戴着了?”
浣月便支支吾吾道:“方才客人太多,戴着不方便,我便收起来了。”
元青道:“还是戴着好看,来,我再帮你戴上。”
其实他心中不过是想再瞧瞧浣月低头羞赧的模样。他从前惯于浪荡,那些烟花场所的女子都是些张扬模样,因此现在觉得浣月这样小家碧玉的样子十分招人爱怜,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加上浣月实在也是容貌出众,他从前不喜,不过是为着和家中怄气。如今经历几番风波,倒也愿意静下心来跟浣月相处了。今天几次三番的事情,他倒是真对浣月起了珍重的念头,对她更重视了几分。
然而浣月此刻听到他这句话,却是一脸慌张模样。元青也是个聪明的,见状便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皱眉道:“怎么了?”
浣月只是暗暗叫苦,有心说几句话搪塞,又怕他真的较真起来,反而更惹了他。正僵持见,就听背后脚步匆匆,紧跟着听兰的声音传了过来:“姐姐,我又仔细找了找,实在是没见那香包……啊!大少爷——”
像是走近了才瞧见元青,听兰一声惊呼,旋即立在当地,不敢再上前。元青瞧瞧她,又瞧瞧浣月,脸上神色更为阴沉。浣月一只手暗暗攥紧了衣角,手心早已汗湿了。
“你把香包丢了?”元青沉声问道,语气却听不出喜怒。浣月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旋即抬头想要分辨:“我不是故意……”
元青笑了一声,说了句“好”,口气颇为古怪。三人一时僵立,无人再开口。良久,浣月才怯怯道:“我只是想把它先收起来,回来好好保管,不想人多慌乱,一时不慎才弄丢了。”
元青低头看她,眼神复杂,许久,才重重叹出一口气,道:“我不怪你。”
浣月一愣,像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反应。元青伸手像是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却又止在半空,最终无力垂下:“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要我给的东西,也没什么奇怪。月儿,我是真心想你原谅我,如果你还需要时间,我可以等。”
他口气哀戚,见自己一抬手浣月便有瑟缩之意,不由苦笑。
自己种下的因,便自己来尝这果。
他再怎么脾气不好,此刻也找不出别人来责怪。倘若不是他曾经给她的伤害,她又怎么会在他面前冷若冰霜,怎么会在他面前噤若寒蝉?
要怨恨,也只能怨恨自己。是他亲手把他们的夫妻关系推到如此地步,纵然想要弥补,也不知这破镜是否还能重圆。
想到此处,元青唯有黯然。
浣月察觉他脸上神色,知道他心中伤怀,想要出口安慰,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元青看她低头沉默,还当她默认了是在恨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黯然离去。
“姐姐……”听兰此时方才小心翼翼上前,扶住浣月,“我……我刚才没瞧见大少爷在,才说漏了嘴……”
浣月随口道:“不怪你。”
她的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元青离去的方向。那道身影,在四周灯火的笼罩下,显出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