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在花园中站立良久,浣月才默默离开。听兰一直在不远处等候,见她前来便立即跟上。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回房,听兰才迟疑问道:“姐姐……你真的不打算原谅大少爷?”
浣月心中又被勾起纠结心绪,叹一口气,并不作答。听兰道:“大少爷最近的改变,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之前我去给老太太送姐姐选的茶叶,也听到老太太在夸奖大少爷,说他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姐姐,你何苦一直这样呢?夫妻两个若是能和睦,以前的种种怨气都是可以化解的。姐姐,你……”
浣月心中一团乱麻,挥手打断她的话:“我今日乏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听兰不甘地住了嘴,服侍她睡下。浣月辗转几番,心中一时是元青原先的凶恶嘴脸,一时又是他今夜在花园中的温柔面孔,两相纠缠,扯着她往梦中沉沉坠去。
翌日一早,老太太便差海棠送来各色礼物,说是给浣月祝贺生辰。陆续各房的礼物也都送了来,梓黛梓彤更是亲自来送了贺礼,姑嫂三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就见毓秀带着丫鬟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自也是前来祝贺的。浣月一番应对下来,也是十分疲惫。然而细细想来,这次的生辰却是过得比在家时更为热闹,叫浣月心中受宠若惊。送走毓秀等人,浣月自坐下与听兰一同盘点所收贺礼,却听见有人轻叩门扉,笑道:“嫂子,元白这份贺礼,是不是来得迟了?”
浣月连忙起身,门外站着的正是陶元白。元白冲她见了一礼,道:“昨夜跟着朋友们出去吃酒,今儿起得晚了。大哥来找我,我才知道今天是嫂子的生辰。别的一时准备不及,只好自己涂一个扇面送来,希望嫂子不要嫌弃。”
说着,将手中的折扇递来。浣月口中道谢着接了,展开一看,上面是几句咏月诗,兼一幅彩云遮月的小画,便知是暗合了自己的名字的,当下又笑着诚心谢过。元白也不多留,寒暄几句便转身要走,想了想却又折身回来,道:“大哥可是费了心思,为着嫂子的生辰连日准备,各处交代,嫂子,你……多少领一领情罢。”
说罢,元白飘然而去,留下浣月怔怔发呆。
因着生辰时的种种事情,浣月一直心中纠缠难解。好在,很快来了一件好消息。
端阳节将至,青淮城中按例有龙舟会,就在穿城而过的淮陵江中举行。届时,城中各大户,包括王公贵族,乃至皇室成员,都会到淮陵江畔各乘画舫观看。今年,陶府特意请了云府众人前来一起观看,这全是因着浣月的关系。
浣月一想到可以见到父母弟妹,自然心中无限欢喜,早把与元青的恩怨纠葛抛在了脑后。待到端阳那天,浣月早早便起身梳洗,一颗心早飞了出去,只盼着更快一点见到自己的亲人。
好容易挨到日上三竿,陶府众人才启程前往画舫。一路因为街上游人众多,陶府的车辇行进缓慢,浣月在车中心急难耐,悄声问听兰:“怎么走得这么慢?”
听兰笑道:“姐姐,这会儿外面到处都是人,大家伙儿都赶着过节,可不就走得慢了么。你别着急,咱们离着江边不远,再怎么慢也走不了半个时辰,你且坐稳了身子,吃些点心。”
浣月笑道:“我哪里有心思吃点心。我跟家人已经半年多没见过面,此刻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们!”
听兰道:“罢了罢了,劝不了你。姐姐,不如你稍微挑着帘子朝外看看,多少也是个消遣。”
浣月原本没有心思去看,奈何车子行驶实在缓慢,她心中烦闷,便依言挑帘外看,正好一个孩子头扎石榴花从车旁路过,红艳艳的一大蓬,吓了她一跳。她抬眼四望,竟然不少人都头戴石榴花,甚是新鲜好玩。浣月这半年来极少出门,先前从未见过这样的风俗,便扭头问听兰道:“这些人怎么把石榴花扎在头上?”
听兰笑道:“这是今年新时兴的,许是因为哪位达官贵人喜欢石榴花,才到处都上行下效,人人簪花。”
浣月抿嘴一乐,道:“倒是有趣。”
听兰道:“要不,我也去买些石榴花来,给姐姐簪上?”
浣月想了一想,道:“也好,左右无事,就当是取个乐吧。”
当下听兰挑了帘子,四处张望,恰巧看见旁边有个年轻妇人挎了一篮子石榴花在卖,便招手叫她前来。那妇人乐颠颠地上前,听兰挑了几朵娇艳的,付了钱回来,将花呈给浣月看。浣月择了一朵簪上,又择了一朵略含苞的给听兰也戴了,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到了江边。车马停驻,听兰正挑了帘子扶浣月下车,就听见一声呼喊:“姐姐,姐姐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