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彤嘟起了嘴,不满意地说:“二哥真会糊弄人,说了半天,竟然是朵花。”
元墨只是一脸微笑,并不出言反驳。然而,梓彤话音未落,就看见那牡丹动了。
先只是花瓣几乎辨认不出地轻颤,旋即一瓣一瓣缓缓舒展开来。娇嫩的花朵在众人注目下从含苞到怒放,而随着花朵的绽放,一阵香甜的味道幽幽传来。梓彤深吸一口气,赞了一声:“好香!”
毓秀也连声称赞,又问:“这么香,这不是牡丹花吧?”
“是,又不是。”元墨笑吟吟拿起木盘中备下的筷子小盏,轻轻拈住一片花瓣,手腕一抖,那片花瓣就被他夹了起来。元墨将花瓣放在小盏中,递到毓秀面前:“大娘请看。”
毓秀疑惑地接过,仔细看了一眼才惊呼出声:“这,这不是真花?”
元墨微笑点头,一边又将花瓣片片剥离,分盛好了,送到各人手上,口中介绍道:“这是我特意找来了一位面点世家的师傅做的,是他的家传绝活,叫‘花开富贵’。其中关窍,我这个外行自然是无缘知晓,然而这点心的奇妙之处,想必大家都看到了。”
众人一边啧啧称奇,一边都来品尝这“花开富贵”。这点心入口即化,轻薄甜糯,又有一股别样的香甜,一时众人都赞不绝口。浣月吃了一片,先也觉得香甜,然而不知为何,闻那味道久了竟然觉得心头一阵烦恶,便搁了碟子不再去碰。听兰见了,低头问道:“少夫人怎么不吃?”
浣月勉强一笑:“不知怎么了,觉得有些不舒服。”
元青和毓秀都坐得与她不远,听到她这么说,两人都是眼都没转一下,仍旧吃喝说笑。反而是华珠关切问了一句:“怎么呢?我瞧你刚才还好好的,可是吃什么东西不对了?”
浣月温声道:“不碍事,只是有些恶心罢了。许是太阳底下坐久了,有些燥热。”
她口中虽然这么说,却是越来越难受,只觉得那点心的香甜气味扑面而来,压得自己烦恶不已。一语未毕,已是躬身干呕了起来。元墨看她情状不对,长目微眯:“我瞧着不大好,不如请大夫来看看。”
毓秀冷声道:“好好的赏花,偏有这晦气东西扫兴。叫什么大夫,死不了!”
华珠皱眉道:“大嫂,你身为婆母,说话好歹注意自己的身份。元墨,你快去请大夫来,我们先送月儿回房里去。”
说着就安排了人扶着浣月往回走,待元墨请了大夫来,老太太也早得了消息赶到,坐着不住念佛。浣月在房里躺了许久,脸色倒好多了。大夫告个罪,请女眷们回避了,听兰这边给浣月床前下了帘子,大夫才隔着帘子给诊了脉。诊罢去回禀几位女眷,却是一脸喜色:“恭喜老太太、大夫人,大少夫人这是有喜了!如今已有月余,方才干呕,恐怕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或是闻了过于甜腻的味道,无大碍的。”
屋子里霎时一静,几位夫人面面相觑,还是老太太先出了声:“阿弥陀佛,到底是没白费我一番心!快,元墨,赶紧让厨房换了这屋的菜式,以后月儿的衣食住行,都要样样小心。听兰,你们少夫人有什么爱吃的爱用的,你都记下来,尽数的报给我,置办整齐。”
这边华珠临荷才连声对毓秀道喜,毓秀脸上先是露了笑,旋即又沉了下来:“谁知道她这肚子争不争气,若是个儿子倒也罢了,若是个女儿……”
梓彤出言顶撞道:“女儿怎么了,我就喜欢小女娃儿,又乖巧又漂亮,比男孩子省心多了。”
毓秀这才想到自己说下去怕要得罪人,又加上浣月有孕,她也不是不高兴,也顾不得再计较什么。元青却是一脸不悦,起身想要拂袖而去,被老太太喝住:“你做什么去?”
元青不敢违逆老太太,只垂头不语。老太太道:“如今月儿有了,你眼看就是当爹的人,怎么还是孩子心性?你这样,我如何放心把陶家的家业交给你?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这句话一出,屋内诸人说笑声便止了。毓秀急道:“元青,还不快向奶奶认错?”
华珠端了茶盏递上,劝慰道:“娘,您别气坏了身子。元青大了,凡事必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月儿有了身孕,他怕是心里有喜有忧,一团乱麻,想出去好好静静罢了。”
老太太冷笑道:“忧?有什么忧?让他娶妻生子,难道还是我这老婆子做错了?”
临荷淡淡插言:“元青怎么想,他自己都不曾说,二嫂倒明白了?元青如今就是满心欢喜,给二嫂这一说,也成了对娘有怨言了!”
元青到底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孩子,与老太太感情最深。此刻见老太太气得手捣心口,一时也顾不上自己那点心性,忙上前跪倒:“奶奶,您别生气,是我混账,辜负了奶奶一番心意。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她,悉心为人夫为人父!”说着,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头。毓秀又在一旁连哄带劝的,算是把老太太的气给平了。这边大夫早开了安胎药来,几番折腾,总算是众人散去,留下听兰照拂浣月。
浣月只躺在床上,两眼空洞无神盯着帐顶,倒像是死了一般。等听兰倒了茶来小声唤她来喝,她才像是忍了许久一般,两串眼泪连珠似地落了下来。
“听兰,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哽咽着说,近乎咬牙切齿,“我不要……我不要给陶元青那个畜生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