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马家村。
封土堆上溢出漫天煞气,脚下的大地在阵阵颤抖声中,渐渐龟裂的越加厉害。
“咯咯咯……咯咯咯……”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透过封土的缝隙,传遍四野。
刺耳的指甲抓击棺材声,仿佛是在表达它即将破土而出前的兴奋!
封土堆上突然喷出一股黑气,飞快逸散,惊的山中飞禽走兽惊恐般四散开。
阴风夹杂着煞气,方圆几里阴云密布,这一夜,飞沙走石,周围百米内凝结出一层寒冷的阴冰。
三道人影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浑身是血,他们毅然踏入墓道当中,只留下各自弱不禁风的背影……
子时,一声兴奋至极的咆哮,仿佛如修罗炼狱里脱困的妖魔,爆喝一声,八条刻满符箓的镇魔碑刹那间崩碎。
这是马家村几百口人,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夜,一只干枯、乌紫色,皮包骨头般的恐怖手臂,散发着黑气,静静从地底爬出,寸长的黑色指甲上闪着寒芒。
恐怖的声音在山中一遍遍的回荡:“西北罗家、湘西辰、白二家!啊……”
…………
我叫罗成,不是《隋唐演义》里那位只活了二十四岁的短命将军,但我比他更短命,师叔算定我只有二十二岁可活,但原因不祥。
师父告诉我,这个名字是以前父母给我选的,但我的父母包括家中其他亲人,我只在一张破旧泛黄的老照片上看见过。
那是一张全家福,那时的我尚在襁褓,躺在父母怀中,照片里有我的父母、大伯,以及面容慈祥的奶奶,但他们都不在了,师父能告诉我的线索,就只有十八年前马家村的那个故事。
神鬼之说,佛道法术,在这个无神论的年代里,是大多数人嗤之以鼻的东西,但他们不知道,正是在这个繁华的都市夜幕之下,掩盖着的,却是各式各样常人觉得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猛鬼、诈尸、养鬼……甚至是吸血鬼……
咚咚咚!
“谁啊?”运龙国际酒店2222房间里,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压着嗓子,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嚣张一些:“开门开门,查房!”
里面登时没了动静,我站在门外,冷声冲里面叫喊道:“是你们自己出来,还是我们踹门进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出来个二十多岁杀马特青年,他很自觉地掏出几张大钞递给我,忙说道:“警察叔叔,杨局长是我表叔,你看……”
“呃,冒充警察,找死呢是吧?”这家伙抬眼发现我不是警察,骂了一句。
我没空理他,迈步进屋,此刻的卧室里,正躺着一具身姿诱人,令人荷尔蒙快速分泌的曼妙身体,女人似乎感受到危险,速度极快的披上一件轻纱,正准备跳窗离开。
“神兵火急如律令,法咒显圣灵,定!”
女人的脸色一变,被定在原地,声音随之颤抖:“你……你要干什么?”
我走过去,轻轻挽起她一缕秀发,放在鼻子上一嗅,调笑道:“姐姐,怎么又是你?都死了十三天了,就别每天从太平间跑出来找刺激,安稳去投个胎多好。”
“那也得有人给我收尸啊。”女尸认出是我,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
得,我最怕的就是瞧见女人这副模样,还是个横死没人收尸的可怜鬼,只好作罢:“大姐,注意影响啊,实在不行就找个男鬼,地府也有红事坊,专门给你们这种死了进不了鬼门关,还如饥似渴的怨男痴女们冥婚用的。”
女尸面色一喜,朝我作揖,一头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这里是酒店的七楼。
事情解决,我掏出手机,把电话拨过去:“杜老板,你儿子的问题解决了,回去给他拿黑****熬汤喝,连着七天,跟死人鬼混的病根儿就算除了。”
“啥?”杀马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早愣住了。
手机一响,我低头去看,这家伙看着不靠谱,他老爹打钱的速度倒是快,这年头儿还是流行拼爹啊!
从酒店出来,我把刚才碰过女人长发的手指拿在鼻子上一嗅,挺香的。
电话在裤兜里响起,是师父打过来的:“罗成啊,钱如果挣够了就回来吧,有大买卖。”
一听说是大买卖,我激动的欣喜若狂,刚刚一笔赚了两万块,这可不是小数目。
老头以前总说阴阳先生的职责是维护阴阳两界的平衡,从来不让我靠这个吃饭,搞得我想赚点钱买个皮肤都不成。
难得他现在这么大方,还让我出来接生意。
一脚踹开真武殿的门,此刻师父正坐在殿脚那副藤椅上,听着唱戏机,打着拍子压根儿也没理我。
“师父。”我叫了一句,老头儿没理,我只好拿出之前买的烤鸭。
“酒呢,酒呢?”老头蹭一下蹦起来大叫:“烤鸭就酒,越喝越有。”
拿出五块钱一斤的包谷酒给老头斟满,我在他身边的蒲团上坐下:“师父,又有大买卖啊?”
我欣喜的问他,同时心想,这老家伙叫我频繁接生意,难道他最近穷的约不起大妈逛街了?
一顿胡吃海塞,十分钟后,师父打了个饱嗝,艰难的拍拍肚子坐起来,说道:“是啊,这次的买卖空前的大啊,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接。”
老头这话说的,大买卖自然来钱也多,我忙问他,这老东西故作神秘的问我:“上次那单生意的钱,收到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老头话音一转,却说:“收到了就好,那笔钱就是你今后的生活费,明天你就走吧。”
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老头就喜欢吃烤鸭,喝便宜酒,从小到大我又没虐待他,干嘛还赶我走啊?
我说老头你不能这样,师父这才摇摇头:“不是这个事,一来你都十九了,你师叔天衍神算断你二十二岁嗝儿屁,可愣是连个死因都算不出来,既然你在我这里是死,还不如出去拼拼,运气好再死不了呢?”
“这第二件嘛,我要你离开,是因为有件事情不得不办了,三十年前你二爷爷还活着的时候,给白家设生死棺的事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生死棺炼尸,极为凶险,尸成就是一大助力,可一旦炼败……
“唉……!”
老头叹了口气,良久,才略带感伤的说道:“当年他们为了马家村的事,紧急炼下三口生死棺,所幸两口棺材成尸,但那最后一具终究是炼败了,你知道那个约定的,三十年后迁棺重葬,化解尸气,你爷爷定的规矩,只要你姓罗,就算是死,在这件事上也不能推辞。”
师父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凝重,我郑重的点点头,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头发善心要我做了趟生意,是给我凑路费的。
我陪老头喝到了深夜,他给了我一个地址,在另一个城市,距离似乎不远不近。
“你个……你个小兔崽子,活了十九年了……净,净给我调皮捣蛋,走了好,死在外头我就清静了,清净了……”师父说着酒话,趴在桌子上的身体却在轻微颤抖。
我看看老头瘸了的另一条腿,怕这老东西等会再忍不住哭出来。
一起相处十九年,我就没离开过他,一个烧酒喝惯了的人,怎么可能半斤酒下肚乱撒酒疯?
真武大殿里响起轻微的叹息声,我眨巴着湿润的眼睛,回到上学时租住的小木屋。
纸条上写着:朱雀街28号,距离我现在的位置78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