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怎么了?”薛圆儿问。
“薛圆儿,你得回来一趟,赵四九折腾人。”薛圆儿听着小跑起来,边跑边喊林诺言:“快,回去看四九!”
冲进家门时,薛圆儿房间的门开着,陈萱萱正在笔记本边玩游戏,桌上堆着各式的小吃,汤汁四溢。薛圆儿顾不得理她,一把推开另一扇房门,赵四九蜷缩着身体歪在床头,脸色苍白,水杯倒在床上,暗红色的红糖水染出一大片褥子。“诺言快出去叫车,萱萱过来帮忙!”
“好!”林诺言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出去了,陈萱萱往这边瞅一眼说:“不用那么急,痛经而已。等我一下,马上过关了。”
薛圆儿瞬间肺里涨满了气,一股无名暗火腾地蹿了起来。她一边拿毯子搭在赵四九身上,去抱赵四九,一边怒吼:“明儿给我立马搬出去。”
听着怒吼,赵四九醒了过来,抬眼看是薛圆儿,努力挤出一丝笑:“我没事,别生气!”
薛圆儿几次试着想把赵四九抱起来,太沉怎么都抱不动,陈萱萱倒是过来了,薛圆儿一手把她拨开,问赵四九:“我背你行吗?”
“不就是个痛经嘛,搞得癌症晚期似的。来我帮你抬她吧。”
薛圆儿阴着脸回头瞪一眼陈萱萱,陈萱萱心下也生出一些惧意:“我不说就是了。”
正没有办法,林诺言带着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圆圆让师傅抱四九进车里吧。”说完径自去找手机和钱包。薛圆儿帮着师傅抱起赵四九紧跟着下楼,林诺言也匆匆往楼下走,临出门交代:“萱萱我和圆圆跟去医院,你守家,等我们电话。”说完人已下了楼梯。
进了车里,薛圆儿跟师傅说去同仁医院,又急忙给医院的朋友打电话问能不能帮忙挂个急诊号。林诺言把钱包、赵四九的医保卡交给薛圆儿,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圆圆。”赵四九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薛圆儿立即凑了上去,却没想她轻轻伸出一只手指,抹了抹薛圆儿眉间的川字说:“我没事。”
薛圆儿勉强一笑:“你说,你要是出什么事,你们赵家还不得满世界的追杀我啊?”
赵四九想笑,却笑不出来。坐在前排的林诺言回头看赵四九:“四九我刚刚忘带手机了。要不要叫房子过来?”
“不要。”
林诺言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这话总需要有人问出来。依房子的性格,知道了一定会过来,哪怕是半夜。他不是没干过那种蠢事,大半夜的站在楼底下喊赵四九,看一眼就走。但是赵四九是不是想见他却是谁也说不准。
其实她们三个中,赵四九才是那个最有主意最执着的人,或者说,执拗。
折腾到家时已经半夜了,客厅的灯还亮着。薛圆儿进屋倒头就睡着了,林诺言搬过被子让赵四九睡在她的床上,忙着处理赵四九床上的褥子。水渗得太多处理不干净了,只好全部换下来清洗过凉到阳台上,铺一层毯子将就着睡。一时间睡不着,便胡乱想白天的事。
陈萱萱搬过来有三四个月了,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像陌生人。以前一直以为薛圆儿是她们的大姐头,是最像女王的人,最近才发现,其实不管是薛圆儿还是林诺言自己,她们都是扮演贵族女王过家家的孩子,像陈萱萱那样的才叫真的女王,所以好多时候,陈萱萱是看不起她们的吧?
赵四九和陈萱萱起过正面冲突,那时陈萱萱刚刚搬来一个礼拜,买了好多东西堆到冰箱里,把原本冰箱里赵四九做好的各种泡菜熟食调味品统统拿出来放在阳台上暴晒,屋子里飘荡着发酵物作呕的味道。赵四九一进门陈萱萱就抱怨:“冰箱里你们搁的都什么东西,呛死人了,我喷了半瓶香水都遮不住那味儿,赶紧扔了吧。”然后又笑嘻嘻说,“四九,听圆儿说你做的焖面特别好吃,我买了肉、豆角和面条,挑的都是最好的,咱们晚上吃面好吗?”
赵四九阴着脸走到阳台上,检查已经晒到面目全非的煎肉、泡菜和西红柿酱、辣椒酱爆吼:“谁让你把我的东西拿出来的?”
“切,不就是点剩菜剩饭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哪一家的,我现在再给你订一份来就是了。”说完转头对着林诺言道,“诺言晚上想吃什么?咱订餐。”
林诺言尴尬一笑:“亲,你把我们最爱的四九囤货都给糟蹋了,圆圆见了得恨死你。”说完拍拍赵四九的肩膀,“四九消消气,我来收拾吧。”
陈萱萱是贵族,肯花一千多买一个锅,几百块买上好的牛肉用来糟蹋,比如扔进火锅里再捞进垃圾桶里。其实地域真的是很重要的,陈萱萱吃饭总要炒三四个菜炖一锅汤,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当然菜要林诺言来切锅碗要薛圆儿来刷;而林诺言和薛圆儿周末懒得出门时,却喜欢拿个小砂锅炖一点四九煎肉,从咕嘟咕嘟冒气泡的肉汤里捞出一块块肉,就着水煮五香花生,开一瓶啤酒,或者就煮一点超市切好的面条,搁一勺煎肉,调点西红柿酱和辣椒酱,就着泡菜草草吃光,像山西小县城里的两个小土包。对于她们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四九煎肉更方便更美味的了,而前提是赵四九肯花一个下午或者整整一天炖一锅煎肉,按量分装进餐盒里,放到林诺言这样的懒虫都可以找到的地方。
从陈萱萱搬来后,赵四九已经懒得再腌泡菜煎肉了,冰箱里堆满各种各样的生食,比如硬邦邦的猪肉牛肉羊肉,或是茴香竹笋空心菜。陈萱萱没有清理的习惯,每隔一段时间薛圆儿或林诺言总需要把冰箱里的东西翻个个儿清理干净,以防变成垃圾库散发出臭味,而周末懒得出门时,除了煎个鸡蛋,也只好翻箱倒柜吃泡面。
隔了没多久,两个人又起了冲突。
“赵——四——九!谁让你把我的衣服给洗了的,我两千多的衣服,还怎么穿啊?”陈萱萱怒发冲冠,狮吼功绝对不在薛圆儿之下。
“不能水洗你扔洗衣桶里干什么?我要洗衣服顺便帮你洗一件都洗出不是来了么。”赵四九无语,陈萱萱不依不饶:“脏衣服不往洗衣桶里搁往哪儿搁?你用你给我放一边就是了,谁让你洗的,不懂别帮倒忙啊?”
“你他妈神经病,自己的东西不自己收拾好,我给你扔垃圾桶里吗?赶紧找房子收拾东西走人,这儿不要你了。”赵四九怒了。
“你他妈才神经病,洗坏了我的衣服不道歉还让我搬出去,你他妈才应该搬出去!”
陈萱萱是薛圆儿的朋友,林诺言也没有想到赵四九会直接下了逐客令,毕竟公寓本来就是薛圆儿租来的,也许恐怕要搬的说不定是她和赵四九,依着陈萱萱的排场,双倍价格租下这里都是玩一样的事。
其实薛圆儿就在房间里,她本来是不想管这事的,拌嘴吵架而已,但听到赵四九这么说,薛圆儿虎着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问:“你们谁要搬出去?”
赵四九没有说话摔门而去。
其实想想,好像从那时候开始,她们之间总是吵架,赵四九和陈萱萱吵,薛圆儿和林诺言吵。薛圆儿很多时候黑着脸,痛恨爆粗口的赵四九时不时爆一句粗口,林诺言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四顾调停唱白脸。
还好啊,江景年总是救她于水生火热之中,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她顺利逃之夭夭。
所以薛圆儿出了状况,林诺言没有发现,赵四九出了状况,她也没有发现。她像一只鸵鸟,把自己的头深深埋在了宁静的土里。
“睡了吗?”发完短信,林诺言无奈摇头。大半夜的,怎么可能还醒着呢,自己这是着了什么魔?
其实林诺言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事,只有不断地打扰别人不断地说话,才能发现自己还是一个可以和外界有那么一点点关系的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翻看手机,发现有未查看短信,才知道原来江景年回过她了。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晚上睡觉还是关机比较好,会有辐射。”
“一个小时候到前门来。”江景年打来电话,内容依然简单,林诺言却摇了摇头。意识到江景年看不到才说:“今天不去了,四九生病了,我得照顾她。”
“四九是谁?你男朋友?”江景年问。
林诺言切声一笑:“我室友。今天家里可能有点麻烦。”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没事。”
林诺言已经打算要挂掉了,却听那边江景年说:“需要帮忙记得给我打电话。”
是的,恐怕今天家里会有点麻烦。从昨天进门看到陈萱萱在玩游戏那一刻,林诺言就知道今天会有麻烦。吵架是一回事,如果有人出事了还耍脾气就是另一回事了。薛圆儿可是她们的大姐头。以前是,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