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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噩梦

荫间小道上,一位手持月季花的少女走着,步子轻盈。浅蓝色的短发,配着上天精心雕琢的五官,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波光流转,惹人怜爱。

少女走到文诺家的旧屋前,将手中的月季插入窗台的花瓶中,沿着窗户看向屋内躺在床上的骨瘦如柴的少年,目中含泪,轻声喃喃道:“文诺哥哥……”少女擒住眼泪走进屋内。

“丝儿,你来了。”正在做饭的文绮看见少女进来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丝儿对着文绮微微一笑,问道:“文绮姐姐,文诺哥哥的病怎么样了?”

文绮将发丝捋到耳后,眉头紧皱着回道:“唉,还是那样。丝儿,你去看看他吧。你来了希望他能开心点。”

文诺猛然睁开眼,噩梦,又是这个噩梦。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三年来一直做着同一个噩梦。蓝色的世界,飞舞着血色的蝴蝶,徘徊着化为齑粉,像是下起血雨。总有一个身影,藏在雨中,看不清面容。他想要靠近,那身影便睁开一双如金色的眼睛,摄人心魄。但是突然间,那双眼眸又开始碎裂,泛着血光的裂纹,逐渐扩散,光芒更加耀眼。那身影发出冷冷的笑,文诺便从梦中惊醒。

现在的文诺已经不会惊慌,无神的双目不知在看着何处。从做了这个梦开始,他的身体便每况日下,渐渐变得骨瘦如材,如今就是坐着久了也会体力不支。

这个父母早逝的家里,靠着那姐姐一人苦苦支撑。但村子里流传起了他中了诅咒的传闻,让姐姐也饱受异样的眼光。没人愿意再与这家人有来往,除了几家故交时不时送来些粮食,却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一切都糟透了!”

房门前出现一道娇小的身影:“文诺哥哥。”丝儿轻声喊道。

文诺看见丝儿,嘴角不由地勾起微小弧度:“丝儿,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说着便要起身。

“文诺哥哥,不要起来。”丝儿走上前,坐在床头,轻按文诺将要起来的身子:“我怎么会不来,文诺哥哥,我给你带来了新的月季花,你看好不好看?”丝儿指着窗台上的花说道。

“花?”文诺看向窗台。花瓶里换上了新的月季,雪一样的白,还有着几丝淡淡的粉红,像是在空气中微笑。

文诺看着说:“好看,和丝儿你一样”。

“嗯,那文诺哥哥你说是我好看还是花好看。”丝儿认真地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文诺问道。文诺看看她又看看花,装作沉吟了下,摇摇头。

“怎么啊?文诺哥哥,快说。”丝儿见着文诺这样的表情动作,紧张的问。

看着丝儿的神态,文诺不禁失笑:“丝儿当然是最漂亮的了,一朵花怎么比的上丝儿。”丝儿听得脸红,低下头去:“文诺哥哥就会哄人。”

“没哄你,我说真的,在我心里丝儿是最好看的。”文诺语气认真的说道。

丝儿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害羞的不再言语,气氛一时凝固。

“那个……丝儿……你给我说说最近村子里发生了些什么事,好吗?”文诺错开话题问道。

丝儿回过神来,偷偷看了文诺的表情,见他依旧看着她,便羞红了脸:“嗯,文诺哥哥,最近村子里发生了好多事情,马大叔家的妞妞(牛)昨天丢了,听说是被暗森林里的妖狼吃掉了。那些狼可真坏。”说着,丝儿一脸愤愤,挥舞着小拳头。

“嗯”文诺轻声应着:“很坏”。

丝儿听着心中暖暖的,觉的文诺哥哥总是和她想的一样,接着说道:“还有鲁大叔家的鲁元,前些日子又闯祸了,被鲁大婶追着教训。好可怜,鲁大婶好凶。还有……”

丝儿话匣子打开了,滔滔不绝的说着近日来村子里的事。文诺静静听着,嘴里不时轻轻应和,眼睛却一直看着丝儿。时间这样缓缓流逝。

天色渐渐暗下去,丝儿还在说着,直到房内响起敲门声,文绮在门前微笑看着两人:“吃饭了”。

丝儿抬头看见外面的天色,匆忙站起来,抱歉的对文诺说道:“这么晚了,爹爹该担心了。文诺哥哥,我回去了。”丝儿向文诺说道。文诺没有说话,微微点头答应。

文绮要留丝儿吃饭,丝儿怕爹担心,要辞别回去。文绮强留不过,便送丝儿到小路上,目送她离开,又急匆匆的回到家里照顾弟弟。

回到家里,文绮服侍文诺用餐,见他不太开心便又聊起了丝儿:“应该留她吃饭的,每天来看你,听说她考入神圣学院了,真好。”话完,她感觉弟弟身体明显震了下。

文诺撇开姐姐手里的碗和喂饭的勺:“聊她做什么,又不是同类人。”然后艰难的翻过身去,面向墙壁,不再说话。

文绮停在那里,泪水如豆般留了下来,是心酸么?不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弟弟内心的那一片深深孤独。自从弟弟成了这样,她就明显感觉他与她之间像是有了隔阂,变得不再是那个熟悉的文诺。

文诺背对着姐姐,咬着牙低声抽泣着,打湿了枕被。天上的蓝月也躲入了云层,不忍看着这对无依孤苦的姐弟。

因为疲惫,文诺很快又睡着了。

“小弟,小弟。”

“谁?谁在叫我?”

睡梦中,文诺来到了一片花海。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呼唤他。一阵风起,吹起了片片花朵,漫天飞舞。文诺瞧着这七彩纷呈的世界,模糊的意识,让他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突然,他在花海的中央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身影。

“澜姐!”文诺快步的跑过去,越来越近,文澜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一把将其拥入怀中,道:“澜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文澜轻轻抚摸着文诺的头,温柔道:“我已经死了。”

文诺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是啊,澜姐已经不在了,可是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你没死,你不是在我面前吗?”

文澜道:“我确实不在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文诺松开文澜,瞧着她的脸,没有了那条伤疤,光滑的脸蛋,散发着牛乳一般的光晕。

文澜灿烂的笑道:“小弟,我漂亮吗?”

“漂亮,澜姐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最漂亮的。姐,你陪着我,别走了。”

“可是,你要走的啊,这里不属于你。”文澜道。

文诺摇头道:“我也不走,我留在这儿陪你。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每时每刻我都觉的生不如死,一闭上眼睛,就是姐你倒在我怀里的画面,我恨自己没用,保护不了你。”

“没出息,你留在这儿陪我这个死人做什么?你只是病了,你要勇敢的去面对一切你所遇到的困难,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姐,你没死,你没死!我不许你说你死了。”文诺急道。

文澜微笑着,握住文诺的手:“你要好好活下去,忘了我。”

“姐……”文诺欲语凝咽。突然,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控制住一般,动也不能动。眼前的文澜变幻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妖,血红的双唇,尖锐的獠牙,特别是那双碎裂的金色的眼睛,充满了恐怖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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