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家的状况,任谁都没料到。
从裴雨溪的决然,到北方的强势出现,如今北方身边的那个灰衣老者以一人之力让北家从家主到族老通通吃瘪,就连突然来到的天岚国皇帝都不得不说好话服软,这让一旁所有的北家弟子无法相信。
而随着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有关“北万生”,“北方”这两个名字已经彻底让这些年轻弟子记住了。
甚至有人开始按耐不住好奇,开始偷偷四下打听这两个人的来历。
可场上秦无道放低姿态的一句软话,不仅没有让北方适可而止,反而激起更大的不忿。
北方白衣猎猎,右手手掌放在一旁那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大家伙上,冷峻的神情让对面一众北家高层无奈之际又心有余悸。
对方有个混元境的大高手,若真是铁了心下杀手,恐怕整个北家就完了。
“小方儿,消消气吧,这些年,你母亲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妥,然而你今天闹也闹了,打也打了,难不成真要让北家彻底完蛋吗?”
穿着蓝色长褂的北长坤说道,他做为北家的族老,对北家的一举一动都是了若指掌的,更何况,他是北万生的父亲,也就是北方的爷爷。
北方只是看着,没有出声,实际上,他是在衡量目前的状况。因为那灰衣老者刚才传音给他,北家还有一股气息,很强大。最关键的是,秦无道的身手让他有些吃惊。
秦无道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北方不给面子而生气,反而笑着说道:“是啊,你看,你一回来就闹得这么大。北家从上到下基本被你教训了一遍,该消消气了吧!”
这话也许别人受用,毕竟是一国之君都这么说,换做另一个人可能就借坡下驴了。但在北方看来却完全不是一回事,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这是北方的原则。北家对他们母子几人做过的事情,在北方看来,仅仅是这样简直和挠痒没什么区别。
因此北方闻言很是不屑的说道:“闹?小爷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在闹。北长坤,按说我应该叫你一声爷爷,但是如今我叫不出口。你的儿子你不管,你的儿媳妇你还不管,后来连你孙子出了事照样不管,现在,你要来管?迟了!”
“方儿!”
裴雨溪满眼的泪水,看着北方笔挺的背影,她觉得自己的坚持是有价值的,她没有辜负自己的夫君,没有愧对这个家。儿子死里逃生,又在几年后奇迹回来,让她原本渐渐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
北方此时怒级而笑,有些人只会盯着结果,却从来不去想原因。若没有他们先做初一,怎么会有今天这么狼狈的一天。
“只是,小爷我暂时还不想这么做。毕竟要先安顿好我娘和妹妹,可看今天这阵势,倒不像是我要找麻烦,而是你们想找麻烦啊。连天岚国最重要的三人都出现了,秦无道,你来这干嘛呢?”
一口一个“秦无道”,旁人听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位天岚国之主暴起杀人而连累自己,虽然北方身边有个大高手,但是,若真的搏命,以王室底蕴,还真不好说。毕竟一个王国想长远立足,没有一点暗手,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一国之主并没有因为被直呼姓名而恼怒,反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黝黑的肤色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滑稽:“朕也不想来,是吴爱卿和裴将军来找北家主,让朕当说客来了。哪想到才进门,就这样了。”
裴元志闻言老脸有些尴尬,低头不敢看北方和裴雨溪,而吴子昌那肥肉堆积的身躯却因此一颤。
“嗯?说客?什么事情竟然要让一国之君当说客?小爷还真是好奇!”
秦无道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裴元志和吴子昌,刚想开口,不料吴子昌却抢先说道:“原本是想来劝说北家能够多为国家考虑,毕竟北家是大家族,天才繁多,若每年都能积极参与王战,那么天岚崛起指日可待。不曾想却……”
说到此处,吴子昌也是一副尴尬得欲语还休的神态,裴元志听着一愣,心道原本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啊。但是却碍于场面而并没开口,只是带着愧疚看向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秦无道笑着看了看身侧的吴子昌,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后者被看的心里发毛,却又不敢再出声。
整个场面就像忽然冻结了一般,北家自北长坤到北千山,潘家的几人都铁青着个脸,特别是北万成和潘文,前者脸被扇成了猪头,后者半抱着还昏迷着的潘少堂,脸色阴沉。
反倒是天岚的国主,似乎一点不介意这种情况,微笑着说道:“说了这么多,我想小北方你也有所想法,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这北家你是不会想呆了,赶紧先去安置好你娘和妹妹,其他事情再说如何?”
北方的思绪依旧还在先前的一幕,从秦无道的笑到最后裴元志瞬间的错愕,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
暂时没有结论,北方也不去纠结,因为秦无道最后一番话确实击中了他的软肋。自己这次回来,最主要的,还是裴雨溪与北小小,至于其他,过后再说也不迟。
只是,就这么轻易放过却让北方很不平衡,尤其是潘少堂那撕心裂肺的咆哮,让他很不爽。
“自然是要先安置好我娘亲和妹妹。不过,今天潘家是来接我妹妹的,说是迎亲,在这里我这个做大哥的说一句,别做梦!既然搭不上线,那么也就是掰了。潘文,分手费是不能少的!”
北方重新背起被白布包裹起来的东西,冲潘文露出个邪魅的笑容。后者却气的快咬断了牙根,自己这边是来迎亲的,你实力强大,不同意也就算了,这分手费是几个意思?
“北方……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不赞同这门联姻,那作罢便是。分手费一说,未免荒唐!”
虽然看上去北方隐隐压住了我场所有人,实际上隐患颇多,就光灰衣老者说的北家有个大高手,便不难看出,哪个大家族没有个真正扛鼎的存在?
即便比不上灰衣老者,但蚁多咬死象,几个家族的老家伙一起上,北方担心灰衣老头也扛不住。
潘文看的很清楚,所以在这样无关痛痒的问题上,该顾面子还是得顾一下。毕竟也是个大家族嘛。
“这样啊,那你们今天来把我妹给吓到了,这安付费少不得吧?我妹才十岁,心灵那么幼小如何能受得了这等惊吓,这要是吓出个什么事……”
北方突然如无赖一般,看上去今天潘文不付出点什么是不会罢休了。
裴雨溪却哭笑不得,眼神满是慈爱。
果然,这次潘文没有挣扎,右手在左手一抹,变出个铜色的戒指,扔给北方,后者一把接住。
“哟呵,须弥戒,潘家大手笔啊!”
潘文闻言脸色微变,但却立刻恢复了正常,闷声说道:“潘某先走一步!”
说罢顺势向秦无道施了个礼,便抱着依旧昏迷的潘少堂离开了北家。
“哼,我希望你们记住,小爷身上发生的事情,不希望出现在我亲人身上。你们有意见,直接找我,无论寻仇,报复,小爷通通接了。”
说着,北方终于回过头,道:“娘,我们先离开这里。”
裴雨溪点点头,拉了拉北小小的手,道:“走吧!”
说着,又将目光投向裴元志,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经历了这么些年,还是对一些事情有很敏锐的直觉的,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跟着秦无道和吴子昌来北家,真正的原因并不如吴子昌说的那般,而也并非是先前自己去找他的原因。至于真正的缘由,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北方完全不顾小女孩的抗议,牵着北小小另一只小手一起走出了北家。
北方走后,北万成睁着血红的双眼,口齿不清的说道:“这个辱迟早还回去!”
北长坤显出几分落寞,无力的朝四周挥了挥手,示意人群散去后,对着秦无道施礼:“不知皇上驾临,还望恕罪!”
秦无道摆了摆手,又冲裴元志和吴子昌点点头,道:“今天你们北家算是遭受了不小的委屈,原本朕是来商讨有关王战之事,如今看来便压后吧!不过,王战确实是我天岚国一大痛事,望北家日后能多出一份力!朕就先回宫了!”
说着也没再看其他人一眼,便长身而起,竟然就那么凭借着身法,腾空而去,留下暗暗心惊的北家众人。
最后,这场联姻大戏终于以北家颜面尽失收场,然而,北方的回归,却让很多人的心里不再平静!
都城南区,穿过一条热闹的商业街道,来到一片居民区,北方在这边购置了一所不算太大的宅院。此刻,这个人前或张狂或无赖的少年,正跪在地上,给自己的娘亲奉茶。
“娘,请原谅孩儿这么些年没能在身边保护您。老爹曾说过,好男儿不仅要顶天立地,还要能够保护亲人。孩儿亏欠八年,如今回来,便不会再让娘亲受半点伤害!”
裴雨溪哭笑着接过那杯茶,欣喜的的泪水横流。终于,失去的回来了,生哥,你看到了吗!
“娘亲,哥哥哭了,好没羞,连小小都好久没哭了。”
北小小在一边露出鄙视的神情,这让北方有点愁,自己一心想树立个高大威猛的形象给她,没想到就这么给破坏了。
“傻孩子,你哥哥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咱们了,高兴啊!”
裴雨溪一脸的宠爱之色,对北方,是内敛的深沉的关爱,对北小小,却是处处都写在脸上。
“哼哼,那也是哭了,哥哥是个爱哭鬼!”
北小小最后给北方定了性,后者已经欲哭无泪!
这高大威猛的形象注定与自己无缘了,唉!
裴雨溪让北小小自己去玩,自己却拉着北方来到里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方儿,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那个老前辈是谁?”
北方看着裴雨溪紧张的样子,笑道:“娘,你放心,那个老头啊,怎么说,他不会有问题的,嗯,简单的说,就是你儿子说的话,他百分百照办!”
灰衣老者被北方发配到内院,免得打扰他与裴雨溪在这叙亲情。
“那你这么些年……”
“娘,你有想过老爹的事情么?老爹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北方也是一脸严肃,虽然他有很多事并不想和裴雨溪说,但是,有些却必须说。
“娘一直相信你爹不会那么容易死去,他曾经那么耀眼,那么雄心壮志,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陨落。然而,这么多年,若你爹没有陨落,为何不来找我们!”
说着,裴雨溪潸然泪下,心底涌起无限的思念。
北方深深的吸了口气,低沉的说道:“老爹究竟在哪,孩儿并不清楚。但是,当年,孩儿被废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有关老爹的消息!”
一旁正处伤心的裴雨溪闻言猛的抬起头,眸子里一道精芒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