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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越是清醒越痛苦

偏偏许多故事里爱和被爱并不对等,就算勉强能留住心上人却留不住他的心。比如:金庸的小说《书剑恩仇录》里陈家洛对霍青桐只是“敬她多于爱她,内心有点怕她。”,他深爱香香公主喀丝丽到“纵使为她死了也愿意。”;《碧血剑》里袁承志对温青青只是“我为了良心不安,不肯对她无情无义。”,而他深爱阿九以至于“想要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离开。”。原来,情感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也不是自作多情的留住对方。无数的故事里,早已经写满漫长人生的辛酸百态。

离开空荡荡的主卧房,坐到酣然入梦的女儿身边,陈悦忍不住低低地啜泣出声。魏恍若那道明晃晃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看向她,那声叹息重重地击打着陈悦的内心。

躲在浴室里掩面痛哭的陈悦,她终于明白,用责任心终究是留不住那个变心的丈夫。变心吗?他可曾对自己动过心呢?既然没有爱情,能留得住他的人,如何留得住他的心?

那个被柳升平谨小慎微地保护着的第三者,只是他们婚姻外的第三者,与爱情无关。在这场我爱你、你爱她的爱情游戏里,陈悦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巧取豪夺的第三者。曾经以为凭着竭尽全力的追求,就算用上死缠烂打也在所不惜。她为爱刚愎自用,众叛亲离都无所谓。一往情深的陈悦凯旋告捷,她如愿获得明婚正配,唯独没有得到两情相悦的爱。

睡得懵懵懂懂的小水晶打开浴室门,看到泪流满面的陈悦愣住了。呆望着颓废失态的妈妈,小女孩怯生生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陈悦别过脸擦干泪水,走过去搂着女儿。她苦涩地说:“没什么!”

“妈妈,你不舒服吗?”妈妈抱里太用力,小水晶觉得很不舒服。她不由自主地全身挣扎,以她孩子的力气抗不动妈妈的力量。

不顾女儿别扭不安的反抗,陈悦紧紧的抱着小水晶,唯恐女儿变成羽翼丰满的小鸟准备振翮高飞。惊慌的小水晶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咧着嘴几乎哭着说:“妈妈,痛!”。如梦方醒的陈悦赶紧放开女儿,仔仔细细地察看一番。确认女儿没有任何伤痕,她才松了一口气。

懂事的小水晶伸出稚嫩的小手,擦了擦妈妈眼角未干的泪水。

陈悦蹲在地上,伸出手牢牢握住女儿抚着自己脸颊的小手。陈悦亲了一口女儿的小手,强笑着说:“小水晶,你想不想有个新妈妈?”

正在分辨妈妈说什么的小水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柳升平怒喝一声:“陈悦!你在胡说什么!”

受惊的陈悦浑身颤抖,怀里的小水晶适时的哇哇大哭。爱女心切的柳升平抱起哭鼻子的女儿转身就走,蹲在浴室里的陈悦听到女儿幼稚的声音哭闹:“我不要新妈妈!我要我的妈妈!我要我的妈妈!”

幡然悔悟的陈悦又羞又愧,从柳升平怀里抢过女儿娇小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小水晶,不哭,不哭!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搂着陈悦不放的小水晶直到哭累了,迷蒙着双眼睡着了。睡在小床上的女儿眼角噙着的泪,灼痛着陈悦那颗舐犊情深的慈母之心。

柳升平把陈悦拉出女儿的房间,在主卧室里关上门争吵。柳升平首先责备道:“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你把女儿吓成这样子!有什么资格当她妈妈啊?!”

陈悦似乎又听到魏恍若的叹息声,她忧心如焚地抬起头。迎着柳升平谴责的目光,她颤抖着反问:“那个什么都没做的女人就有资格当妈吗?我千辛万苦怀胎十月生下小水晶,你竟然说我不配做她母亲?在她找不到爸爸的时候,我陪着她等所谓加班的爸爸的时候,在女儿生病我四处找自己的老公的时候,你呢?你又在哪里?跟她喝红酒?跟她出国旅游?为她找红酒?你有什么资格来责备我?!”她无法压抑胸中升腾的满腔怒火,连番追问。若不是顾及刚刚睡着的女儿,她早就想扑上去跟柳升平厮打一番。万恨千愁翻涌,恨不得把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个粉碎!连同自己那颗冥顽不化的痴心一同砸成粉末!

陈悦说到最后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只剩下喘粗气的份儿。

被当头棒喝的柳升平,怔仲着站立在门边。沉思良久,他打开房门时正儿八经地说:“你放心好了,女儿永远是我的责任。”。那一晚,他睡在客厅里,在女儿醒来之前离开家。

那夜,陈悦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也不知道该如何理解那句话。怎么能放心呢?他说女儿是他的责任吗?他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只是因为责任在一起的婚姻是名存实亡的吗?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吗?被别人称赞的美满家庭,根本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假象。那么多年的日日夜夜相对,绑不住他那颗不爱自己的心。没有暖热他的心头,终于寒上了自己的心尖。

他不爱陈悦,无论陈悦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他爱上了别人,他又做错什么?错在陈悦爱到只想占有,却忘了心不由人控制。

本想凭着血脉相通的女儿,能一次又一次收伏柳升平那颗不安分的心。等到陈悦累得筋疲力尽,金篦刮目的她发现自己扯不住远在天边的风筝。她终于彻底的认输,不再执着于困住那个心不在的人。

请那名女子善待年幼的女儿,是委曲求全的让步。在离婚证书上强忍泪水签上名字,是息事宁人的妥协。残酷的现实,让陈悦认识到当初顽固不化的任性妄为,徒剩下悔恨交加和六亲不认的悲伤。

魏恍若,你的那声喟然而叹,是不是早早清醒地认识到我会为升山采珠的过错付出惨痛的代价?明察秋毫的你知道爱情并不是一道雾里看花的单行线,是吗?所以你能放下芳心暗许的爱慕,悄悄地退到无人知道的角落。柳升平不会知道你那如昙花般只在黑夜中盛放的暗恋,再美丽再盛大也得不到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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