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握着有些发冷的饭盒,不耐烦地回答:“没听到啊。这座山这么大,山上没有人负责巡查的,也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很少听说有你这样的事情,在山上拦路抢钱的也不多,就是有一些女的收钱睡……”他目光冰冷地扫过貌似清纯的少女,语带讥讽地说:“你说他是开车的,那他应该是有钱人。”
没有听懂保安口中说的那些女的是什么人,也不懂为什么保安不去报警,反而有条有理地分析那个变态是个有钱人。有没有钱跟她有什么关系?“没听到”?!这三个字耐人寻味,一想到没人听到生死攸关的呼救不知道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心有余悸的燕子怒火中烧。她强忍着谈虎色变的后怕,义正词严地说:“我不管那个是有钱人还是穷人,总之他出来害人就是不对。这次我没遇到什么事,可是,如果任由这种人继续作恶,下一次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面对若无其事的保安,燕子心头涌起厚重的阴霾,不希望再有人受伤害的心态作祟逼着她继续说:“叔叔,你也有女儿或妻子母亲之类的家人,你也不希望她们受到任何的伤害吧?叔叔,我不是说希望你跟恶人单打独斗,只是希望你能多留意,也许你能救别人……就当是救你的家人或儿孙,好吗?……我只是不想别人出事才告诉你的。”
瘦长脸的保安并没有被燕子诚心诚意的话打动,自认洞若明火的他安之若素地说:“你这么说是对的,不让别人受伤害是好的。”
隔岸观火的保安正说着,穿着蓝色工装外套的矮胖男子顶着白花花的头发走进亭子。矮胖男子瞥了一眼亭子外的燕子,跟瘦保安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岿然不动的保安告诉他,可能他们那条路上出现色狼,不仅跟踪还欲图非礼人。
一下子面对两个陌生人,紧张不安的燕子迅速朝着亭子另一角走去。借由亭子边半人高的墙作为阻隔,与亭里的人保持着好几步距离的燕子,再一次请求他们留神保护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名蓝衣男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燕子没有说话,穿迷彩服的保安也只是“嗯嗯嗯”地应了几声。
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报警的打算,不敢再作逗留的燕子心灰意冷地转身离开。
平安无事地走到公园出口,燕子一眼看见一辆灰色的小型汽车停在路边。已是杯弓蛇影的燕子,直觉危如累卵,全身紧绷沉重。这会不会就是那个变态的车子?不然怎么会反常地停在这个角落?……
她彷徨地盯住贴着深色反光车膜的车窗,看不清车内有什么东西。车子突然开动,往跟燕子相反的方向开去。直到车辆消失不见,风声鹤唳的她猜想:如果车内就是那个混蛋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开走啦。但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千万不要让他到任何地方害人!
她抬起头看看灰蓝的天空,内心深处不断地质疑:到底有没有神?为什么会任由作恶多端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象寄生虫一样扩散?却把自己挚爱的无辜星儿带走……
阴沉沉的天空依然没完没了地降落雨丝,没有为悲苦大众作出一丝一毫地改变。就象一个见惯苍桑的老人,对任何悲剧都处之袒然。若这个世界有神,那么神一定不是全能的,才无法去救助那么多处于水深火热中煎熬的一切生灵;或许神曾经为了救助一切而疲于奔命,最终只有心力憔悴地放任事态发展吧?传说地藏菩萨誓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让地狱变空怎么可能啊?从古至今有多少罪恶层出不穷,早把地狱挤得不堪重负了吧。
燕子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剧中某个贪财小人大意是说:不用担心会下地狱,地狱里面已经有许多过去的恶人,早已经住不下任何人了,我们都会上天堂的……
仰视天空良久,脖子有些酸楚疼痛,难过的燕子苦笑着低下头。孤立无援的她艰难地转过身,走向渐渐展露的街市高楼。那里正汇集着逐渐沸腾的人群,象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
一滴水掉进浩瀚的大海里,原本的特性会否无影无踪?在瞬息万变的挤压中变形扭曲,还能保持着天然的本来面目吗?若不甘平庸的水珠勇敢地冲破一切禁锢到达宽广的空中,会不会被炙热的光线带走残存的痕迹,成为水蒸汽化作一道白色的轻烟消散而去。最后,会变成遮天蔽日的积雨云里的一份子吗?那滴在循环状态里的水,会如何描述这个周而复始的过程呢?
把手伸出伞外,冰冷的雨水滴落到燕子的手掌,顺着她的掌心往下流动,成为已经变得灰黑的道路中自然形成的小河流中的一份子。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偶尔有些童心未泯者探出头来看看燕子伸手接雨水的奇怪举动,然后向着各自的方向远行。
近来天气越来越奇怪,不断地下雨刮风,偶尔有阳光露一露脸便害躁似地逃走了。不象大自然那样需要被雨水滋润,人们觉得难得有阴沉沉的天气出现已经算是幸运的日子,至少没有雨水带来的诸多不良于行、生活不便利之事。
按说春雨绵绵,频繁出现阴雨天气也算正常。熬过漫长冷冬的万物在雨水的滋润下复苏,黄澄澄的叶子还在舒展着,褐色的叶子如期卷曲枯萎。它们都纷纷挣脱了枝头任性地掉到地上,被顽皮的大风吹得象蝴蝶一样翻动飞舞。欣赏奇景的人不多,负责清洁的人不得不边抱怨边打扫。而时常落下的雨水却令轻盈的落叶变得厚重,隐约可见将要腐朽的荒芜凋敝,空中发酵着诸味纷呈的古怪气味。
老天爷似乎彻底失去理智,不再如娇小姐般动不动就掉眼泪,而是明目张胆想地怎么哭就怎么哭,甚至能哭出个天昏地暗。分明青天大白之时,清晰可见的优美景致犹在当前,浮光掠影间电闪雷鸣。老天爷的脸黑得跟墨斗似的,对面马路的干净白墙瞬间变得乌漆墨黑。倾盆而下的大雨任意泼洒着,砸得人全身生疼生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