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知情的叶子莨虽然无法理解沈笙判若两人的举动,却还是时常抽空去大街小巷里寻找张或然的身影。
方如媚得知叶子莨寻人并非出于拱手听命,很佩服她采用大海捞针的方式。一针见血地问她怎么能确定张或然仍然在这座城市,或许杳无音讯的人已经去别处发展生根呢。
叶子莨抓耳挠腮,苦笑道:“不知道啊。或许他真的走了,离开本地去周游列国也说不准。不过,我总觉得这里还有他的气息在。”
“……”手机那头的方如媚沉默了良久,有心抽丝剥茧地提点,“你口口声声说他所做食物是人间美味,至爱大快朵颐。对此人如此青眼相看,别有深意吧……”
“哦?一进酒店就认识他,培养了膏育泉石的习惯。”叶子莨一边吃着雪糕一边推心置腹道,“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地生存艰难,难得有此心腹之交,真是三生有幸!”
言者谆谆,听者藐藐。方如媚谆谆善诱道:“莫要耳视目听,你在浪蝶游蜂里看朱成碧会,错失良人。好好理清自己的思路啦,bye!”
某些方面大智若愚的叶子莨,对着结束通话状态的手机怨声载道:“说一通什么成语啊?还理清什么思路呀?我只在想着呆会去吃什么东西。莫非说我是饕口馋舌之徒啊?!”
叶子莨的手臂猛然被路人碰撞,手中的雪糕迅速扑进大地母亲的怀抱。看着地上的狼藉,她不由咂嘴弄唇哀叹:“哎,我的……”
往对面街角惊鸿一瞥,奔走如飞的叶子莨想叫住迅速没入到人潮里的身影。指示器上耀眼的红灯和川流不息的车辆,阻止了她追赶的脚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粲然一笑道:“你果然在这个城市里。”
此时张或然正推开窗明几净的玻璃大门,进入一家摆满了松软可口的面包和各式精致点心的店铺。一进“甜心小驻”店铺大门,便能闻到店内充满着浓郁的食物香气。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食物呈现出令人垂涎欲滴的光芒和色泽。身着格子围裙和白衬衣的女服务员们,热情地招呼往来宾客。
一位女服务员看见昂首阔步的张或然,语笑喧阗道:“老板,欢迎您回来!”张或然摆摆手示意不要声张,他悄悄地躲到店面一角观察顾客们的喜好。
不远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正对一个五岁左右的平头小男孩说:“铭铭,你自己去选喜欢吃的,奶奶买给你吃。”
被唤作铭铭的小男孩熟门熟路地让服务员帮忙,从柜台里取了五、六种糕点。他回到奶奶身边,忽闪着圆圆的大眼睛,小嘴儿甜甜地说:“奶奶,这些又香又软,可好吃了,您尝尝看吧。”
慈祥的老人家伸手摸着铭铭圆乎乎的大脑袋,疼爱地说:“奶奶老了,吃不了那么多。”
铭铭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住鸡皮鹤发的奶奶的枯手说:“没关系哦,我陪奶奶一起慢慢吃。”
老人家感动得连声说:“好,好,好……慢慢吃。”
亲手做出来的美食被人欣赏,还能见到如此温馨的情景。张或然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走进店铺楼上的房间。
一位烫着金色卷发的俏皮女子经过时冷眼静看,落落大方地敲门进来。她乖嘴蜜舌道:“老板,你在笑什么啊?”
张或然回过神来,一脸不知何解地发问:“小敏,怎么了?我的笑容很古怪吗?”
郑小敏把一杯温开水放到办公桌上,漫无边际地说:“老板,您不知道,刚才您的笑容会令多少人着迷呢。”
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学会看风驶船了?张或然朗声笑道:“哈哈……小敏越来越会说笑了。若被小叶听见,她一定会捧腹大笑。”
郑小敏有点失落地问:“小叶?老板的女朋友吧,一定是位美女。”
“美女?”张或然想起在龙跃酒店三大美女的光环下有些黯然失色的女子,悄无声息地笑着。
郑小敏不便追问老板的风流韵事,神色黯然地转身离开办公室。在一楼的收银台旁,另一位观眉说眼的服务员问她:“老板在想什么那么入迷啊?还笑得那么神秘。”
郑小敏不想说长论短,舌锋如火地问:“怎么了,伍月你想打听老板娘的事情啊?”
伍月闻言吐吐舌头,转身跑去前台做整理糕点的工作。
天色渐渐转暗,天边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红色彩霞,格外醒目。张或然推开茶色玻璃窗,专心致志地欣赏大自然精心的杰作。窗间过马转尔夜色笼罩,绚丽的霞光飞快地暗淡无形。他有些遗憾地想着:真可惜,没有带相机在身边。
时间如流水,再好的风景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张或然低头看到楼下的街道上伫立着的女子,灯柱旁的她似乎也是被霞光所吸引。细看几眼仍在回味余霞成绮的女子,他怦然心动。把手中的玻璃水杯放到方木桌上,顾不上溅出来的水花,他迅速离开办公室往楼下冲去。
待他推开光洁明亮的玻璃大门,失望地僵立在门边。街道上人来人往,唯独没有那名蓝色套装女子的匀称身姿。
低沉失落的情绪漫延在空气里,密密的雨丝从高空中交织成一道道光亮的丝线洒落人间。行人们纷纷往就近的遮挡处跑去,躲避潮湿的雨珠。有些人跑到这家“甜心小驻”点心店里,张或然连忙让开道路,让人们进去躲雨。
张或然觉得店内快人满为患之时,身后传来刚才那个叫铭铭的小男孩稚嫩的声音:“谢谢你,美女姐姐。”接着一把年轻的女声轻柔软语道:“小朋友,你真有礼貌!”
熟悉的声音促使张或然转过身,看到不远处正是方才在楼前伫立的蓝衣女子。她正扶着铭铭的奶奶,店内的服务员郑小敏递给她们一张红色的塑料高脚方椅。张或然掉到谷底的心情,涨到了新的高度。失而复得的激动和紧张令他双手发抖,毫不犹豫地移动着双脚。坚定地向他眼内举世无双的倩影,一步一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