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俭持家的远房表婶熟练的用锄头开出一道道泥沟,迅速开完一列地,取出盛在塑料网格篮子里的红皮花生粒逐粒放入洞内。
饶有兴趣的方如媚想尝试一下,拿起远房表婶放下的锄头试着挖地。一挖才知道,看着别人做轻松容易,认真做起来要费上好些力气。
远房表婶见方如媚动作生疏知道她不会做农活,猜测方如媚怕闲着不好意思,就让她帮忙放花生粒。方如媚有些犹豫,觉得才挖了一下地就放开不锄好像不太好。心直口快的远房表婶指出她挖得不够深又慢,方如媚只好作罢。
勤恳的远房表婶继续挖泥排沟奋战,方如媚鸡手鸭脚的往土里放花生粒。远房表婶给花生粒覆盖泥土时嫌方如媚放花生粒放得慢,决定先开完地再来给花生粒覆土。
经常劳作的远房表婶开地速度很快,方如媚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焦急。急着提升速度追上远房表婶的方如媚,手忙脚乱还急出一身大汗。
一开始,方如媚只顾着按远方表婶的吩咐把剥好的红花生粒按约一掌的距离放两粒,赶紧完成一行接着放下一行。
远房表婶挖到另一列地时停下来察看,再次提醒方如媚要放整齐,明确要求一行放五个洞,每个洞里两粒就行。
方如媚赶紧照远房表婶的提点着重排放花生粒,特别注意摆放得整齐有序,不再急于早点完成任务。
直到远房表婶挖地挖累了,才放下锄头坐到田埂边休息。她从带来的大红塑胶袋子里取出喝光饮料的可乐瓶,瓶子里灌满了用粗大的茶叶泡成褐色的茶水。她喝了两口茶水解渴去乏,再拿出新鲜的小桔子招呼方如媚过来吃。
长时间弓背弯腰的方如媚又酸又累,放下手还有小半花生粒的塑料篮子。她坐在埂边,接过远房表婶递过来的小桔子。金黄色的桔子个头虽小,皮薄味甜。她剥开桔皮一瓣一瓣地吃着桔子,听远房表婶指点评论其中几块地里的花生摆放得齐整好看。
前后两相对比,方如媚承认确实是后来摆放的花生粒行列分明、井然划一。开头摆放时只顾着早点放完一整行,根本没注意到列对没对齐,横着看还行,竖着看就有些零乱不一。方如媚回头看看蓝子内剩下不多的花生粒,看到至少一半的土地还没有种上花生,她惴惴不安的想是不是自己之前放得太多太密了?远房表婶肯定要重新剥花生粒,这下子不能在今天种完花生了,是不是帮倒忙啦?
正巧天空下起雨来,豆大的雨说来就来,雨粒虽然下得稀疏却大滴,打得人生疼。见怪不怪的远房表婶叫方如媚先回家去,她要把方如媚之前放的花生粒盖上土埋好再走。
方如媚赶紧跑回村子里,正好见到远房表叔和蒋成昆,就让远房表叔帮忙找来斗笠和雨披。她撑着雨伞跑到地里,把东西交给远房表婶。远房表婶戴好斗笠披好塑料雨披,让方如媚把带来的水瓶杂物和剩下的花生粒带回家去。方如媚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行回屋。
进屋才发现,屋前倒挂着一只灰黑色的小动物。头圆而眼小,细毛藏着耳朵,四肢短小无尾,比普通老鼠体形大。倒挂着后腿悬于梁上找不到着力点,它拼命扭来扭去想挣脱绳子。可是身子胖乎乎的,转动起来不方便。过了一会儿,它就不再作徒劳的挣扎。
蒋成昆说那是远房表叔在山上见到竹叶丛中有洞,就找来枯枝在洞前点着,把烟往洞里灌。洞里被薰出来的这个家伙,远房表叔叫它芒鼠,它喜欢吃竹。远房表叔说难得来,吃点野味尝尝鲜,个头比较小肉也不多,就用来做点汤吃。
为了不耽误方如媚和蒋成昆回城里,远房表叔叫回远房表婶提早做晚饭。蒋成昆跟着远房表叔找草堆,然后在小草堆上起火为芒鼠去毛。方如媚跟远房表婶去菜地里摘新鲜的青菜,然后在清凉的溪水里洗干净。她们回到家中,看见他们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来。不一会儿的工夫,简单的饭菜就迅速做好摆上桌。
方如媚也不知道这动物的味道如何,吃不出是不是特别鲜美可口。倒是想起某年爆发的病毒引起不小的风波,导致果子狸因为感染人的病毒而成为被禁食物。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至少有许多果子狸不再成为贪图口腹之欲者的盘中餐。
蒋成昆没有那么多担心,他享受在山里怎么捕捉小动物的乐趣。至少他们吃了这只小动物之后,大家都还是健健康康的。
下午五点多,方如媚和蒋成昆离开村子时雨停了,天色恢复清澈明亮。他们坐上公交车时,还看到勤劳的远房表婶在地里忙着种花生。
汽车顺着公路绕个弯,还能看到那条清浅的水在缓缓流动。蒋成昆忽然背起诗来:“浅浅水,长悠悠,来无尽,去无休。曲曲折折向东流,山山岭岭难阻留。问伊奔腾何时歇,不到大海不回头。唐寅”
“咦,你知道唐伯虎的《流水诗》啊?我也知道《张梦晋改流水流》。”方如媚也抛出书包不让他臭美,“浅浅水,断又续,在山清,出山浊。曲曲折折难回头,呜呜咽咽日夜哭。问伊伤心何其多,悔恨当初出幽谷。”
蒋成昆挑了挑眉,啧啧称赞:“你知道得真不少啊!”
方如媚回望村子方向,看不到村口的老人和孩子,有些惆怅地问:“村子里剩下老人孩子有些清冷,离乡背井的人们是否会悔恨?”
蒋成昆一时语塞,如今的世界瞬息万变,几人能守在穷乡僻壤里固步自封,又有几人在繁华都市里不迷花了眼?对错如何评判?他低头看到乌黑的瓦罐,隐约闻到浓郁的香气。给不出答案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他指着方如媚的远房表婶送的罐子说:“自制的甜酒味道很浓郁啊!”
方如媚微微皱着眉说:“太甜了……”
蒋成昆立刻建议:“那,加个荷包蛋吧!”
想到饱满洁白的米粒间晃动着一抹金黄,方如媚顿觉唇齿间唾液涌动。她抿了抿嘴,艰难地“嗯……”了一声,期待着美味入口。
车窗外,溪水没入天地间,青山在晃动的枝叶间影影绰绰,渐渐隐匿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