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整个城市陷入了灯火辉煌的景象,站在顶楼眺望这座城市,才发现美中带静,不甚寂寥。
中秋节,这个原本对于林凯文而言毫无意义,甚至不知道它存在的节日,在这个时刻席卷着他躁动的内心,让他更加明白孤独的感受。
脚下的城市,车辆不断地滚动,有多少人希望能站在他的高度去俯视这个城市,而他,此刻,只想有亲人在旁。
顶楼的泳池泛映着徐徐波光,残缺的月亮给暗黑的池水增加了一丝神秘,林凯文缩在椅子里,端起桌子上的红酒,闻了闻,又放了回去。
他想起刚开那通视频电话。
“Kevin ,刚刚杨叔叔给你爸打电话,说是约我们明天去聊下你和颖儿订婚的事,把具体的日期定下来。”视频电话那头是林凯文的母亲林美玉。
杨艺颖回了美国,第一时间就要求父母要尽快落实与林凯文订婚的事,这一次回国,她发现林凯文有些不太一样,而且他的身边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像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爆发,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
“我爸怎么说?”林凯文表情犹如死水,没有起伏地盯着屏幕。
他想起了那一年,杨艺颖第一次要来他家时,他父母是怎么跟他说的:“Kevin,等下来我们家作客的杨叔叔,是现在美国知名的企业家,爸爸未来的事业能否顺利发展就看他了。你要好好表现,还有他女儿听说是和你一个学校的,你要招呼好她,能成为好朋友就最好。”
那年的林凯文,20岁,他的责任就是不能拖他父亲的后腿,要协助他,与杨艺颖成为好朋友。
在他的家庭,就是商业、事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选有利于事业发展的一切人事物,感情,很奢侈。渐渐的,他没有朋友,也懒得交,因为那些人都不符合标准;到最后,他的身边只剩下杨艺颖。
他确实没有去抵抗过她的存在,甚至认为顺其自然也可以,在以前“杨艺颖会跟我订婚”,这个事情的存在,就像白开水;现在,他却有点抗拒了,原因不明。
“傻孩子,你爸当然高兴啦。你们这婚一订,结婚那是迟早的事。你忘了之前你杨叔叔投资的那30%的股份了吗?结婚后,那都是你的。”林美玉在电话那头高兴地盘算着,却没发现电话这头林凯文的安静。
“哦,随便。你们决定就好。”林凯文没有去反驳,因为他的母亲总会给很多有力的事实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好。
“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林凯文看着天上残缺的月亮,轻声地说:“为什么我们不过中秋节?”
电话那头的林美玉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中国流行的节日,在美国不兴的。再说了,不就是亲人一起吃个饭,没什么特别的。”
林凯文没有再往下说,找个借口说自己累了,要睡了,就结束视频。
亲人吃个饭,这句话一直在林凯文的脑海里盘旋。今天王浩然被乐晓乔的妈妈请到家里吃饭,他们是亲人了吗?还是,已经认定是亲人?那乐晓乔是否已经完全放下那个人了?
林凯文想着想着,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
校园里,一个穿着校服、剪了短头发的女生,走在前面,男生在后面跟着。
“你听我解释好吗?”男生在后面边走着边跟女生讲话,可女生压根没有停下脚步跟男生说话的想法,反而加快了脚步。
男生急了,加快几步,张开双手,拦住女生的去路。
从林凯文的角度,看不到男生的脸,刚好被女生挡住了。只听见男生说:“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还举起了手发誓。
“我都看到了你们在沙场的树下交头接耳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林凯文听到女孩说话,觉得好搞笑,交头接耳就要解释了,心里冷笑,这丫头真厉害。
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女孩“我在柜子里拿到这张字条。”男孩指了指纸上的某个地方“我以为是你。”
女孩认真地看着纸条,没有说话。
“她是想让我们俩像现在这样吵架,可是你还上当了,真笨。”说完,男孩弹了女孩额头一下,跑开了,女孩又追着男孩跑了。
两个人跑着跑着,画面又变了。
换成了另外一个地方,面前是一片湖,平静的湖面倒映着一弯明月,湖边有一块很大的石头,一个女孩穿着白色,不,像很浅的绿色的纱裙,头发散在背上,双手抱着腿,曲坐在石头上面,望着湖,喃喃自语。
又是她,林凯文一步步走进,明明只有10来步的距离,可无论林凯文怎么走,那距离还是没有缩短。
“你是谁?”对于这个经常不经允许就闯进他的梦中的女孩,林凯文拿她没有办法。
她像是个迷,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有时不经意看到侧脸,却只有模糊的轮阔。她常常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但自己却抓不住她。
每次遇见她的地方都不同,心情也不同,她时而落寞,时而欢快,时而淘气,时而安静,而每个场景都有强烈的熟悉感,就像自己真的去过那个地方。
“你到底是谁?”心急的林凯文再次大声地问。那个女孩还是没有回应。
只是听见她,隐约在说:“你怎么还不回来,我一直在等,只要你回头,我依然在这里等着你。”
林凯文试探性地说:“我来了,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
女孩动了动,林凯文以为她真的要转过身来,盯着她看。
却见女孩从石头上下来,往湖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只给了林凯文一个模糊的侧脸。女孩走了两三步,又停了下来,对着湖面叹了叹气,说:“晃眼10年已过,你还会回来吗?”
“啲”一颗眼泪滴落在湖上,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林凯文就这样看着女孩越走越远,他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像是遗失心爱的宝贝,被掏空了般,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不自主地夺眶而出。
他感觉自己很难受,快承受不了,很想喊出来,可是就是像哑巴一样,发不出声响,喘不过气来。
然后他醒了,发现自己在椅子上睡着了。
林凯文双手扶着头,用力压着太阳穴,梦里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他缓不过神来。他端起一旁刚刚未喝的酒,一口饮尽。
这个纠缠已久的梦,何时才能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