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人。”宣砚喊到。
前方拐角几骑马匹盘旋,隐隐似有些不耐烦,看见马车打马转过拐角不见了。年轻车夫放慢了速度,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娘子,要不你们跑吧,”年轻车夫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反正他们没看见车里有啥人。”
“娘子。”彩芑紧紧抓住楚月娘,身子止不住发抖。“娘子怎么办?那是山匪吗?
”
“不是,那不是山匪。”楚月娘接口道,相较于几人的紧张,她显得太过随意了。
“你这小娘子,这里就是那些山匪常常劫路的地方了,不是山匪还有谁还在这逗留啊。”年轻车夫说道,干脆一勒缰绳停了下来。
“要不掉头吧?”宣砚提议说道。
“哎哟,小爷,他们有马呢,小娘子快点跑吧,落山匪手里可生不如死呢。”年轻车夫急急吼道,脸颊不知害怕还是怎的涨得通红。
“不用,上前去。”楚月娘说道。
“上前?”年轻车夫瞪眼问,前面可是山匪。
“没事,他们不是山匪。”她再次说道。
年轻车夫迟疑不定,最终驱着马一步步向前。心里直哀叹,这娘子瞧着好好的,怎是个傻的啊。难怪给自己的银钱那么丰厚。
前方拐角几人很快又出现了,这次又近了些能看清为首的男子着一身啶蓝圆领长锦袍,斯斯文文儒士打扮,骑了匹通体赤红的高头良驹。其后众人皆是统一墨绿圆领长袍。
啶蓝锦袍男子似是向后方吩咐了什么,其中一个人打马向前奔来。
现在的土匪都这般打扮了?瞧着很有钱的样子。年轻车夫这样想着,骑马男子已经到了跟前。
“这位小哥,前方是山匪集聚之地,我家老爷请你们加快脚程一起过峡谷。”骑马男子说道。
真不是山匪啊,年轻车夫有些呆呆。
一起过?他们可没法帮忙打土匪。
“多谢。”车内传来柔柔软软的女声。
原来是个小娘子。
“娘子请,”骑马男子说道,打马走在前面。
马车很快赶了上去,越过拐角便见前面停了两辆马车。
骑马众人分散在马车四周,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好威风啊,”宣砚说道,知不是山匪危险解除少年天性显露。
“你们走的可有够慢的,我们都等了好一会了。”马车近前骑马男子说道。
“等我们?”宣砚不解。
“可不是,我们老爷心善,见你们一辆马车,怕你们遇上山匪所以特意等你们。”
“哦,我想起来了。”宣砚恍然,定是先前从他们身边跑过那群人。
“你可吓死我们了。”宣砚说道,“你们等在这不怕吗?”
怕?人家那么多人呢,看这样子可是训练有术的,年轻车夫心道。
“怕?”骑马男子大笑,“一群小罗罗,怕他作甚。”
“好厉害呀,要是我也能这般厉害就可以保护娘子了。”宣砚无限向往。
马车特意加快了速度,傍晚十分终于走出了峡谷。继续行了一段,天黑下来,车队也停了。男人们埋锅造饭的声音传来。
“娘子,今晚只能在这过夜了。”彩芑说道,“您想吃什么,奴婢给你做。”
一面拿了火折子点燃小火炉。
“不拘。”楚月娘道,头脑沉沉,浑噩的感觉又来了。
“那,奴婢给娘子做百合羹吧。”
男人们燃起火堆,马车里有仆妇丫头掺下个二十少许美貌妇人。头上赤金步摇叮当作响,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在昏昏的火光下摇曳。
有仆妇在火堆旁铺了软铺团,搀着美貌妇人在火堆旁坐下。
“请那位娘子也来歇歇吧,马车里坐了一日也怪累的。”美貌妇人说道。
“是,大夫人。”身旁年轻丫头应道,招手叫了一小丫头吩咐去了。
“老爷夫人都是大善人,”有仆妇说道,“亏得那娘子遇上咱们,要不然还不定怎么着呢。刚听小六子说有山匪哨子来的。”
“可不是,那些个土匪可机灵着呢,官驿不劫专挑落单的下手,死了都没人知道呢。”另一仆妇说道。
“行了,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啊,力所能及帮一帮权当积德了。”被称作大夫人的美貌妇人说道。
“是,是,是。夫人菩萨心肠,这好人呀自有好报,那观音菩定会保佑夫人早日抱的小少爷的。”
大夫人低头不说话了,丫头仆妇也立马噤声,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夫人,夫人恕罪。奴婢说错话了。”那仆妇跪地磕头。
在众人惶惶地目光中,楚月娘撩衣在火堆旁坐下。身后小丫头端了茶壶瓷碗跟过来。
“多谢夫人相助。”面前小女子俯身行礼,端庄大方一丝不苟,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小娘子吧。可为何身边连个护卫也没有?
大夫人回礼,笑言,“娘子客气了,能遇见便是你我有缘。可别再言谢,实在当不得。”
是偷偷离家的吧,现在的世家大族的孩子叛逆。
“夫人当的。”楚月娘道,相逢结伴不算什么,能停下来等待却是不多。
“你这孩子,赶了一日路累坏了吧。”大夫人说道。
“嗯。”
还真是实诚,仆妇丫头心道。
“昨日傍晚在观音庙仿见娘子,娘子是去为家人上香的吧,”大夫人说道。
原来是她们呀,彩芑恍然,难怪声音很是熟悉。
“不是的,借宿而已。”楚月娘道。
身后彩芑递上瓷碗,茶香四溢。
果然是大家族的孩子,这茶香可不是寻常茶叶能散发出的。
“我家娘子请夫人用茶。”小丫头又倒了一碗捧与大夫人。
“多谢,”大夫人接过瓷碗,她向来不吃外边的东西,便是出门也都带了厨娘的。可这茶确实清香,不由端起瓷碗轻轻押了口。
身边丫头紧了紧手帕。
这是什么茶?心里想着嘴里便问了出来。
“是我们娘子自作的药茶。”彩芑回答,颇有几分自豪。
药茶?药茶不都该都苦苦瑟瑟药味浓浓的么?
“娘子懂药道?”大夫人问道。虽说如今世人不再歧视医者,朝廷也鼓励学医,可到底没有贵族子弟会学习医道。
“略懂,”楚月娘道,一面将瓷碗递给彩芑。
这个小娘子,真是奇怪。丫头仆妇想到。
大夫人也暗自奇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子,幕离挑起一面露出半张小巧白皙脸蛋。昏昏火光下,大而黑的眸子烁烁生辉。
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怎的说话如此老成。
“娘子多才。”大夫人说道。
“去把今日做的药茶拿来。”楚月娘对着彩芑说道,彩芑应声跑开了。
今日?马车走得那样快还能做药茶?
很快,小丫头捧了瓷罐过来了。
“今日多谢夫人了,这些药茶送与夫人,日常多饮能助娘子早日达成所愿。”俯身再施大礼,起身,走远了。
这,什么意思?
彩芑将药茶递给大夫人身旁丫头,也跟了上去。
早日达成所愿?你怎知我心中所愿。
“夫人,这茶。。”丫头问道。
“收起来吧。”大夫人说道。
“夫人,得了什么宝贝。”啶蓝圆领长锦袍男子走来,撩衣在大夫人身旁坐下。
“那小娘子送的药茶,倒也别致得很,很是清香可口。”大夫人说道,手中还端着那白瓷碗。
“嗯,闻起来倒不像药茶。”男子说道。
“是啊,也不知哪家小娘子。生的如此貌美也敢让她独自行路。”
“这是别家事咱们可管不着,既已过了峡谷明日便不能一同行路了。”男子说道。
“要不派两个人送送吧,许是也是向京城去的。”大夫人说道,又低头饮了口茶。
“你呀,都依了你就是。”男子说道,“天凉了怎的也不加件衣服。”
身旁仆妇忙去拿了披风为大夫人披上。
楚月娘主仆回了马车,炉子上粥也好了。
年轻车夫坐在车辕上啃着干膜,这是家中老母亲为他准备的。
想到母亲,年轻车夫笑了。这次娘子足足给了他十贯钱,兄长的婚事终于不用再愁了,还能租上几亩地。
“来,给你的。”车帘撩开,小丫头端了满满一碗粥送来,粥里配了些红红绿绿的菜丝,热腾腾冒着热气。
年轻车夫一怔,忙忙接过。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他说道。
“要谢便谢娘子好了。”彩芑说道。“不过娘子睡了你可别去打扰她。”
“今日若真是土匪,你让我们跑了,你怎么办?”彩芑问,她都怕死了,这个车夫难道不怕?
“怕,自然怕的。”年轻车夫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可是都被土匪看见了,反正也跑不掉,不如让你们逃得一个算一个嘛。”
左右他是个男人,没道理自己先跑了的。
“你倒是个胆大的,”采岂说道,从小巧钱袋里掏出几粒碎银子塞给年轻车夫。
“娘子说多谢你仗义相护,这点银钱你且收着,若日后有难必当助你。”
年轻车夫推卸几次不过只好收下。自于有难相助只当是客气话,笑笑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