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娘院子离主院偏远,平常也少有人来,采岂怕引人注目,寻了自己的衣服叫许曼夏穿了。如此一来,打眼一看倒不担心被认出来。
原以为白日楚二爷会着人寻找许曼夏,采岂关了院门,着了两个小丫头守着,万一有人来也好有个支应。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半日过去,小院安安静静,竟无半个人来。
大房,二房,也无人提及许曼夏这样一个人来。
楚大夫人每日料理家中庶务,年纪也大了,对楚大爷的荒唐事,也就少有理会。既然许曼夏去了二房,她也省得搭理。
倒是有好事婆子来禀,“昨夜二房闹得厉害,听说二夫人和二爷打起来了。”
这倒是个稀罕事,楚二夫人年轻貌美,又有一手笼络男人的好本事。嫁来这些年,二房也没再添姨娘通房,又怎会打起来?
“主子的私房事也能叫你瞎叨叨?”
婆子是个精明的,知道楚大夫人想听却又不好言明,扯扯嗓子说道,“可不是奴婢瞎编排的,昨儿二爷不是把许姨娘那妹子接去二房了嘛,想是二夫人不乐意,所以起了争执。”
“昨儿晚上,二房许六几个不是还到处寻人来着。”
“寻人?寻谁?”楚大夫人问道。
“还能有谁,许家姑娘吧,奴婢听说那许姑娘烈性得很,趁着二爷和二夫人打架那会给跑了。”
跑了?倒真是个烈性的,好在不是在大房。
楚大夫人听得一笑,“好了,好了,下去吧,主子的事少嚼舌根子。”
着人随意拿了个物件赏给婆子。
婆子连连应是,欢喜地拿着赏赐走了。
这两兄弟倒是一个德行,楚大夫人想到,好在这个弟妹还知些事,没把事情闹到婆母那里。
倒也不是楚二夫人不想去找楚老夫人,可她一来顾忌自己继室身份,二来楚九娘近日粘她得紧,也走不开。
好在身旁仆妇们劝导着,怨气也就消了些。
听闻那许姓女子不知是否逃出了府去,没能找回来,她小小庆幸了会。一个乡下丫头跑出去能怎样,她不用多想也能知道,人生地不熟,又没个银钱,保不齐就沦落到风尘地了。
楚月娘喜静,常常捧着一本书便能消磨半日,许曼夏却是个坐不住的。
她不敢找楚月娘说道,也看出整个院子就采岂把管着,于是,很自然的寻上了采岂。
“采岂,你家娘子整天这样坐着,不无聊吗?”
“以后你也得叫娘子,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还有,娘子看书时不喜人吵闹,你安静些。”采岂说道。
许曼夏不在意地吐吐舌头,继续问道:“你不是说娘子有个同胞哥哥吗,怎么也没见他来过?”
“公子一般晚点会来陪娘子用饭。”
“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家公子怎的还跑内院来?”她又问道,大眼忽闪忽闪很是好奇地问。
倒还懂得挺多。
采岂不耐地说道:“姑娘,我家公子和娘子一母同胞,感情深于常人,一同用饭有何不可?”
“这样吗?”
这之后半日在见识了许曼夏各种各样奇奇怪怪问题以后,采岂终于决定不再理会这位奇怪的许姑娘了。
楚月娘好整以闲地听着两人一个不停地发问,一个不耐地回答,大概了解了这个许姑娘。
倒不像是平常乡间女子,说话做事看似不懂规矩礼仪,偏又能举经例典。
“你可有想好出了楚家要去何处?”楚月娘问道。
许曼夏愣了会,去何处?她哪里有什么去处。
“你是要赶我走了吗?”她问道。
采岂松了口气,可算要走了。
“昨夜姑娘不是着急要走吗?”采岂说道。
快走吧,快走吧。
“可是我人生地不熟的,又身无分文。你们让我去哪里?”她可怜兮兮说着,大眼瞬间蓄满泪水。
采岂看得发呆,这人怎么可以如此多变。
昨晚非要走的人难道不是她?
“不如你留下我吧,我给你做个使唤丫头好不好,我什么都会的。”
“好。”
呃,如此干脆的回答,采岂与许曼夏皆是一愣。
怎么可以?
“泡茶。”楚月娘说道。
“好,好。”许曼夏回答着,飞快地寻了茶叶,又找来瓷碗,茶壶。
采岂愣愣看着,院里东西都是她在收管,这女子是怎么找到的?
茶壶,瓷碗,置于几案上。小小炉子生上了火。
很快,锅子里冒起热气,水气欢腾。
许曼夏取了水倒于壶中,再分至茶碗。
这才取了茶叶放进茶壶,又取了水高高冲下,一滴不落地倒进茶壶,壶里茶叶翻滚着,疏散开来。
一会功夫,茶碗里已分好茶水。
她端了瓷碗小心搁于楚月娘面前,“娘子喝喝看,可合口。”
茶也可以这样泡吗?
不用煎,不用加姜,盐?
采岂不懂,闻闻倒很香。
楚月娘轻轻轻轻端起瓷杯闻了闻,很清香,缓缓押了口。
“很好,以后,泡茶就交给你吧。”她说道。“采岂也学着吧。”
许曼夏冲采岂得意一笑,满心欢喜。
怎的又让她学?采岂纳闷,她还学字呢。
安州西郊有一处庄园,占地面积颇广,内里修了亭台,种了花草,砌了水池,风景甚美。
虽是美,可寻常也就两户庄户人家守着,一般春季踏青,夏季避暑,主人家才会来此短短住上一段。
令庄户们不解的是,此刻初冬庄园竟也来了几个尊客,主家小娘子,小郎君来了。
更不解的是,几日了,两个小郎君几乎不曾出过门子,倒是那小娘子时常跑来跑去。
小娘子带了仆妇丫头,手脚麻利得很。一应吃食也不需庄户们准备,人家都用马车带了来。与他们的天差地别。
刘小郎君依旧神情怏怏,楚三娘要约他出去玩也不去。那副画被他带了来,依旧悬挂于屋中,却不在提楚月娘半个字
丫头见此,也就由得他了,好在饭食倒是吃了。偶尔也看书,练字,除去不愿出门,与平日里也无多大差别。
楚二郎本就不愿跟来,刘小郎君不找他,他倒乐得清静,整日与书本为伍,逍遥自在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