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这些银子,洛长天没有急着回去。他先到玉器店里逛了逛,花了一百两买了支上品玉簪。然后遛到城中最好的饭店,打包了几道招牌小菜,托饭店老板找关系雇来了两个丫鬟,端着菜跟着他回去了。
回到书斋,洛长天便摆好了菜,招呼五师兄和沈天汐吃饭。五师兄闻着菜香,食指大动,顾不得什么便埋头猛吃了起来。沈天汐看着他带来的丫鬟,再看着桌上的菜式,知道他很是花了笔钱。
她生在富贵人家,钱基本没有经过她的手,所以对这些花费的数额并不是很拿得准,只当做洛长天把一期书稿的稿费都挥霍了,不由得心里有些看轻这个人。
“如果目光长远,不该急着享乐,钱财应该用在刀刃上。”沈天汐一本正经,开口教导到。她心里也是以为洛长天只是为了向她炫耀,潜台词是说他赚到钱了。
这种孩子气的对浅显胜负的追求让沈天汐觉得洛长天很幼稚。
不得不说,洛长天说她不会看人,这个评价还是有些准确的。洛长天已经足够低调,没有拉着他们到饭店里去胡吃海喝,只是打包了几样家常菜回家好让几个人享用。他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大家吃顿好的。
听到沈天汐说自己,他也不计较,只是把买的簪子拿出来,递给了沈天汐。
沈天汐并没有接,犹豫了下,她说:“簪子很好看,但是我不能收。”
“不是给你的。帮我带给方缘,感谢她为我写的注解。”洛长天专心啃着鹅肝,看都不看沈天汐一眼。他就那么抬着手拿着簪子。
“你!”沈天汐不由得一窘,脸有些发红。她从小不知道愤怒为何物,但跟着洛长天住的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暴躁了。
深呼吸了两口,让自己平静下来,沈天汐问:“你自己怎么不去送?”
“不合适,你这笨蛋。”洛长天抬头直视她的眼睛说,“我是你丈夫,要怎么送别的女人首饰?”
此言有理,沈天汐无言以对,只好伸手接下了簪子。
洛长天安排好了两个丫鬟住的地方,然后让其中一个丫鬟去市场买点苹果回来,让另一个丫鬟把这间书斋好好打扫下。最后他托五师兄给自己做块牌匾。
交代好一切,他便回到了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这段日子,他太累了。
在他睡着的时候,沈天汐去了方缘家。闲聊了一下,她拿出了洛长天买的簪子,说是他们家答谢方缘的。
方缘本来笑盈盈地把簪子接了过来,拿到了手上定睛一看,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她犹豫了一下,把簪子递了回去,说:“沈姐姐,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她之所以知道这个贵,是因为方仕常常买一些名贵玉器给她。有一次方仕带她去城中最大的那家玉器铺,当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这支簪子,便多看了几眼。
玉器铺掌柜看出了她的喜爱,便上前向她介绍了下,同时报了价格。
听到簪子的价格,方缘便说什么都不买了。方仕虽然坚持了一下,想要买给她,但看她那么坚决,又觉得这些小饰品都是俗物,也没必要给这么小的女孩买这么贵重的饰品,便买了几件普通点的玉器给她。
时光流逝,方缘已经不大记得这支簪子的模样,但清晰记得它的价格。现在把簪子拿在手里,她认出了这就是那支贵重的簪子,所以怎么敢收。
而且她也很疑惑,这簪子怎么会在沈天汐手里,难道他们两夫妇是藏于市井的富豪?
那也不至于啊,富豪怎么会前段时间饭都吃不起,天天来自己这里借……
她执意不收,沈天汐执意要送,互相推了半天,沈天汐越来越不耐烦,竟又有些怒。然后她开始觉得有些腹痛。
肚子越来越痛,她的额头上开始渗出了汗珠。突然,她感觉到下面一股暖流流了出来,低头一看,雪白的裙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沈天汐虽然十六岁了,但这一次,是她的初潮。她并不懂这是什么,只以为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剧烈的痛让她不由得弯下了身子,捂住肚子浑身颤抖起来。
“难道饭里有毒?洛长天你为何害我?”沈天汐痛苦地闭上了眼,心里想着。她此刻,有些愤怒,有些难过,又有些委屈。
看到她这样子,方缘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她不知道沈天汐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赶紧让容嬷嬷带沈天汐到床上躺着,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裙,然后下楼去给她煮了一碗红枣糖水。
容嬷嬷会些医术,不然方仕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照顾方缘。她去给沈天汐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了一些异样,诧异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方缘让她把自己推到了门外,然后问她:“嬷嬷,怎么了,沈姐姐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吗?”
容嬷嬷俯下身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她惊讶得叫出声来:“什么?她还是处……”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捂住了嘴。
“难怪他们感情不好,莫非洛公子身体不行?”沈天汐心里想着。
要是这想法让洛长天知道,不晓得他会羞愤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他会一怒之下掀开裤子,对方缘说:“敢说老子那个有病,来试试啊!”
好在洛长天不知道,以后也不可能知道,因为以后方缘对他说的是:“长天你好厉害。”
厉害的洛长天现在睡醒了,他并没有睡多久。他心里装着事,根本睡不着。
一觉醒来,他便下楼去看自己的牌匾,果然五师兄已经给他做好了,还上好了漆。他把牌匾往书斋门上一挂,从此这间书斋便有了自己的名字——饮酒书斋。
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是影刃老九,他的笔名也是饮酒书生。在他这次送去文心书斋的书稿里,暗暗藏了许多小字,小字写的是这间书斋的地址。如果这批书稿全部卖出去了,想必邀星城中很多人都会知道这间书斋,以及饮酒书生。
虽然这很多人是一群黄种人。
他要的苹果已经买回来了,遵循影先生的要求,他决定以后都不吃其他东西了。这也是他之前买顿好吃的回来打牙祭的原因。
胡乱塞了几个苹果填肚子,梳洗打扮了一番,洛长天出门去找钱翰林了。他到文心书斋的时候,翰林也等在了那里。
钱翰林的脸色不太好。他在书稿中看到了洛长天留下的广告,也清楚了洛长天要开书斋的打算。
这摆明了是要跟他抢饭碗啊。
洛长天自然看出了他的不悦,但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在这之后的半盏茶的时间内,洛长天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钱翰林的脸上。又重新爬满了笑容。
“说了这番话,想必大人已经清楚了我是友非敌。”洛长天微笑着结束道。
慈祥地拉住了洛长天的手,钱翰林似乎又开始把洛长天当做自己亲儿子看待了。他一口一个画圣地叫着,殷勤得不得了,打包票说以后洛长天在邀星城,就由他钱翰林罩着了,谁敢跟洛长天过不去就是跟他过不去。
洛长天千恩万谢,终于和这个胖老头客气完了,出了书斋。
走远了一点,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吐口气说:“呼,这些生意人的虚假热情,真是吃不消。”
他跟钱翰林说的是,饮酒书斋不是想自立门户,而是打算寻求合作。钱翰林提供销售渠道,他提供原稿。以后双方还可以耍点手段,忽悠下读者,从而谋取更大的利益。
钱翰林不是白姓这个姓的,自然不会跟钱过不去。听到有钱可以赚,自然也就对洛长天大开方便之门了。
谈完生意,洛长天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去了一趟茶馆。
茶馆里面多闲人,而闲人,正是洛长天的书的目标读者。
特别是那些还在寒窗苦读,尚未娶妻,寂寞难耐,只能偶尔逛逛书斋寻点有趣的读物打发时间的穷酸书生,才是洛长天真正的衣食父母。
书生没钱,只去得起茶馆吹牛谈天。洛长天要听的,就是这批人对自己作品的评价。
这便算是在做市场调查。
他要了壶茶和一碟花生米,坐在了茶馆角落里,也不吃也不喝,装作在那里打瞌睡。其实他竖起了耳朵,在认真听着茶馆里的人谈些什么。
果然,没多久,他便听到了不远处一桌书生那里,传来了一声:“饮酒书生。”
他把头又放低了些,专心听起了那边传过来的动静。
只听一个后生尖声细语地说:“你们这些俗人,只知肉味不解风情。男女之间,岂能只是此等肤浅关系!”
之后一个成熟点的声音教导他:“子良君此言差矣,你是年纪尚小,不解男女之妙。等你懂的那天,便知道饮酒先生笔下的精绝所在尔。”
被叫做子良的小男生怒得满面通红,他一拍桌子,高声道:“情事就该矜持婉约,女儿家就该是冰清玉洁不可亵玩的!那饮酒蠢货一肚子腌臜事物,如何配得上先生二字!”
同桌书生见他动怒,忙规劝他,闭口不再谈这个话题。倒是开始说科举就快开始了,大家早点准备一下,好考进朝堂或是道门,好光宗耀祖荣归故里。
洛长天倒是在角落里对叫子良的说的话暗笑不止,心里想到:“小屁孩你懂什么,你既然想看纯情的,我就给你画点纯的。”